[原创]《画眉》之第一部分：追踪

寂寞花开

    三月，江南，烟雨迷朦。
　　灰白色的苍穹笼着一层薄薄的雨雾。
　　此时正值落暮时分，在通往古城临安静寂的官驿大道上，忽然响起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一匹黄骠骏马自苍茫的古道深处疾驰而来。狂奔的马蹄踏过冰冷的石子路面，溅起一地的水花。
　　马上坐着个落拓的蓝衫少年，约摸十八、九岁年纪，戴着一顶破旧的松阳竹笠，面容消瘦，神情微戚，清朗的眉宇之间隐隐地透着几丝倦于风尘的落寞。他叫聂小风，是大名府最为年轻而盛名又最为卓著的神捕。近年来，断送在他手上的乱匪劫盗不计其数，包括令官府最是头痛的飞盗孔三脚和手刃十三省三十六寨龙头的蒙面杀手段青。前年初春，他追了整整七十二天，最后把跑得筋疲力尽而走投无路的飞盗孔三脚送入刑部大牢。去年中秋，他和蒙面杀手从中原一路追打到塞外，最后硬是拿左肩挨了段青的一剑“天地惊灭”而把他击毙在九曲峰下。他就是这样一个意志力坚强而又敢于拼命的人，所以他成了一名捕快，一名很优秀的捕快。所有和他有过深交的朋友都是这样说的。
　　可今天，他的这趟差使却并不好办，因为他要缉拿的要犯是个极为难惹的大人物，此人不但武功奇高，而且在江湖上鲜有踪迹。刑部几乎出动了所有六扇门的高手都奈何不了她，她有一个极为雅致的名字“画眉”，在刑部的要案卷宗上是这样记载的：“画眉，年龄、性别，具体姓名、来历不详。素穿白衣，脸蒙轻纱，杀人于无影无形之际。被害者三十六人，皆是眉心中剑，一击毙命。此人向来心狠手辣，在每一个命案现场都留下了画有三条眉毛的丝巾作为印记。”材料下面还有一行刑部的朱批：“画眉一案，影响甚大，责令六扇门全力缉拿。”奈何官府如何重视，最让他们不愿看到的事终究还是来了。昨天晚上，在江南烟花之地秦淮河如意坊又发生了一起重大凶杀案。死者身份特殊，官府对外封锁消息严禁张扬。今天清晨，皇宫大院里又传出话来，限令刑部十天之内破案，缉获元凶，否则不论大小官员一律革职查办。刑部尚书陆彦无奈，最后只好求助内廷大名府。
　　大名府府邸设在京城郊外风景秀丽的落雁坞内，这是一个极为神秘的宫廷组织，虽挂靠在刑部，却不受刑部牵制直隶于大内管理。江湖中人大多只知道刑部有个专侍捕快的组织六扇门，却很少有人知道真正有名望的神捕都是在大名府供职的，他们世代享受爵禄荣耀。据说大名府一共也只有七名捕快，而聂小风却是其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他们从小就在大名府长大，苦练武功，勤学技艺，这是身为一名优秀的捕快所必须具备的，而教他们这些的是一个唤作“苍鹰”的神秘驼背老人。
　　接到刑部系了三根雁翎的飞鸽传书，聂小风不敢大意，请示了苍鹰老人后，一大早就从京城取道南下，直往临安城赶来。他要去找一个人，一个他多年未曾谋面过的老朋友。
　　
　　老朋友就在临安城。
　　这是聂小风花了三百两银子从“黑毛鼠”手上买到的消息。
　　当他赶到临安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城内最豪华的酒肆“天香楼”早已点起了绛红色的“酒”字灯笼。厅堂里，吆喝的小二往来穿梭，好不热闹；店掌柜斜靠在花雕木椅上，眯着一张笑脸，心底里欢快地盘算着今天的赚头和彩金。
　　吴钩就坐在二楼后屏靠窗的角落里喝酒，“千叶虫”吴钩在江湖上的万儿并不怎么响，因为他从不轻易露面，也极少在江湖中走动。所以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昔年忝列“武林三圣”的“七妙先生”竟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徒弟。吴钩嗜酒如命，生性放荡不羁，通常像他这样的人是很少有朋友的，要说有，聂小风可能算是唯一的一个。
　　吴钩抬头看了聂小风一眼，冷然道：“为何一个人倒起霉运来就什么事都能遇上。”聂小风坐下，夺过吴钩的酒杯，满口饮干，酒是烧酿女儿红。他笑了笑，道：“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吴钩抿了口酒，“要使一个人改变并不容易。”
　　聂小风突然感到一丝从未有过的悲哀，“所以你宁愿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喝三等的劣酒，也不愿和我一起去喝青竹坊的百年佳酿杏花液。”
　　吴钩没有言语，继续喝他的酒。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道：“说吧，什么事，你知道我一向都是很忙的，我也知道你不会只为了喝我一杯酒大老远的从京城赶来。”聂小风道：“安乐候死了，就在昨天晚上。是被人用极为精巧的利器点穿眉心祖窍穴致死的。”吴钩一怔，问道：“杀人的是谁，难道又是她？”
　　聂小风见吴钩已猜到了九分，点点头道：“正是她，武林中闻‘眉’色变的三条眉毛。”
　　“她可真狠，短短三个月时间，竟杀了武林中三十余位成名人物。”
　　“确切地说是三十六名，包括秦淮安乐候朱邦在内。”
　　吴钩忽然摇了摇头，道：“不成，不成，你还没说到底要我干什么呢？”
　　“帮我找一只黑色的鹰鹫。”聂小风的回答简单的让吴钩多少有点意外。
　　“为什么？”
　　“我在朱邦遇害的现场找到了这个。”说着，聂小风从袖口里摸出一枚黑色的鹰鹫玉诀。
　　“你以为这和朱邦的死有关？”
　　“直觉告诉我朱邦的死应该和这枚黑色的鹰鹫玉诀有关，而且事实的背后肯定还暗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朱邦或许就成了这些秘密的牺牲品。”
　　吴钩叹了口气，“你的直觉一向都是对的。”
　　“所以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聂小风站起，准备离开。
　　吴钩忽然道：“老朋友，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可以吗？”
　　聂小风转过头，苦笑，“也许吧，这是我现在给你的最好的承诺。”

不要老是只见头不见尾喔。

专一点嘛。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