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自天涯社区,作者:志摩兄弟
“南京七月飞雪”:中国人奇缺《后天》的想像力
文/徐志频
7月31日《金陵晚报》报道:南京七月飞雪。
新闻详细的内容是,昨日中午,南京市秦淮区大明路风光里小区,12时之前,天气还闷热得厉害,12时50分左右,却突然狂风大作,气温急剧下降,一时间小区部分地方竟雪花飘飞。一个小时里,这里经历了冬夏跨越!一个小时里,雷阵雨、飞雪、冰雹在小区几乎同时出现。南京信息工程大学大气科学系60多岁的的寿绍文教授面对这一现象,惊讶地说:“我在南京从事气象研究40多年了,还从没听说南京夏天下雪的事情。”
这真是一个比较好玩的事情了。说它好玩,是因为南京七月这么一飞雪,中国的古典首先就站不住脚了。汉代《乐府诗集》中那位对着恋人发誓的女子当年唱道:山无陵,江水为竭,春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和,乃敢与君绝!我想这女子是当“夏雨雪”与“太阳从西边出来”相提并论的。她压根就不相信这夏雨雪的可能。但自然现象放到现在真的就这位苦恋的女子重新失恋了。好在古典中的女子早已化骨扬尘了,否则除了像杜十娘一样选择弃郎愤怒沉百宝箱投江自杀,我看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玩笑归玩笑。炎炎七月,飞雪偶一出现,就比如太阳在东边出得烦了,偶一从西边出来露个脸,我们惊讶之余,权当这是供茶余饭后的笑谈,淡酒一杯,也就轻松将它付诸杯中,也就一笑而过了。
但今天这南京七月飞雪予人的担忧怕不仅仅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太阳从西边出来”能够比拟的。太阳若真的从西边出来,顶多是太阳与地球偶一开的玩笑,不足以引起人的恐慌;但南京七月飞雪怕就不是老天偶然才开的玩笑了。就像聚沙成塔,集腋成裘,积累非一日之功;诸多的因素现在一旦找到了爆破口,后面的从者还多呢。事实上,“南京七月飞雪”式的气候异常现象如今在全国已是必然地、并且将经常地、持续广泛地大面积出现了。
那么,类似“南京七月飞雪”是否属气候异常现象?气象词典里对“气候异常”的解释是:气候异常是不经常出现的,如奇冷、奇热、严重干旱、特大暴雨、严重冰雹、特强台风等。南京七月飞雪是否可归类于“气候异常”?我看这归类有点自欺欺人。
探讨气候异常之前,我们先看看,2005年以来,这“气候异常”在中国到底有多少?——3月南京大雪,一夜之间气温暴跌20.6℃,这种降温记录南京百年罕见。4月新疆伊犁河谷突降大雪,气温骤降20摄氏度。5月北京气温骤降,门头沟飘起鹅毛大雪;甘肃特大冰雹灾害,最大冰雹直径达75毫米;暴雨冰雹连袭江西,部分民众被洪水围困。6月北京冰雹砸没近亿元;黑龙江宁安沙兰洪灾117人遇难;成都暴雨袭城,街道两侧百余银杏被连根拔起;浙江丽水100年一遇强降雨 损失2.2个亿……
2005年以来,中国的气候特征是,长江以北高烧不断,长江以南暴雨成灾。
长江以北高烧不断的新闻事实是,山东济南出现40.9摄氏度高温“烤”验前所未有;山西南部地区出现40℃高温,高于历史同期;河北武安创下全省最高温,大部分地区出现旱情;西安41度破省纪录;北京持续数日高温,居民水电日用量连破纪录。
长江以南暴雨成灾的新闻事实是,京广线受大暴雨袭击,18趟列车停运;香港连日暴雨导致多处地方发大水并山泥倾泻;20年一遇洪水急灌西江,福建21万人因暴雨转移。
前面的新闻事实构成一个整体的分析是,2005年整个中国的气候都处于异常状态中。当整体异常一旦成为事实。那么之前被认为正常的如今已转化成了不正常的另类。在集体反常的大环境里,如果说南京七月不飞雪,绝对是不正常的了。就比如一窝鸟蛋从100多米的高空里甩下来,让人吃惊的意外往往不是鸟蛋全部破了,而是:有一颗竟然——竟然!——是让完好无损的!
既然气候整体反常已成为2005年中国气候正常的表征,那么,我们首先想到的应该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集体反常情况?给它带一个大帽子就是,全球变暖的结果。
全球变暖当然是百分之百的人祸。是人与自然激烈对立的结果。所有矛盾的焦点中,首当其冲的是环境污染问题。
环境污染当然不只是中国才有,也不是中国单枪匹马就能解决这个世界性的难题。所以这里我不太关心如何解决。我的反思是,面对这一严峻的系列反常问题,我们在警醒中学到了什么?
我只能遗憾地告诉自己,其实我们什么也没学到,我们只是一直在勤快地做亡羊补牢的补天工作而已。我们埋头于实际事务,不会,或干脆不屑于想象。没有想象或预测或然可怕的将来,对我们来说可能意味着什么?我们或许连这点都没有想过,所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国家承担了七月飞雪与接踵而至的系列损失巨大、人员伤亡异常惨重的洪涝灾害事故。
事实上,2003年看过美国科幻电影《后天》(《The day affter tommrow》)的中国观众今天都会有一个深刻而直观的印象,那就是,我们正在遭遇着与电影一模一样的、恐怖、沮丧而让人绝望的现实。
我们先重温电影里那让人惊心动魄的故事:气象学家杰克·豪尔在自己的研究中发现一个惊人的结果: 全球变暖可能突然引发地球灾难性的气象变化。他尽快的向白宫递交了一份报告,与此同时,杰克的17岁的儿子山姆正和同学在纽约市参加学术竞赛,被纽约突如其来的洪水困在曼哈顿的图书馆中。杰克竭 尽全力找出洪水和气温突降的原因和解决办法,而他的儿子山姆也终于和他取得了联系。电话里,时间无多,杰克只留下一句话:“无论如何也不要出去!” 曼哈顿的居民大规模的从北向南疏散,杰克在慌乱的人群中冲向市北解救山姆。整个城市陷入混乱…… 我们不会忘记影片中那些经典场景:总统的汽车队在纽约被冻成冰、巨大的冰雹重创东京、海潮淹没了纽约城、大批美国人移居墨西哥……
美国的电影近年来拍得好的都有着科幻的色彩。而中国人的电影从来都是在实际的、简单的、繁重的历史或现实生活争斗中打得你死我活。东西方文化的差异在实际生活中导致的结局往往是,中国人鼠目寸光,在现实中越忙越累,西方人好玄虚,看未来,虽然口头上充满了悲观的调子,但现实仍无法掩盖他们积极的、乐观的、阳光的憧憬。造成东西方文化巨大的、截然的差异,事实上在咱们的老祖宗那里就留下了根子的。
中国古代的神话故事与西方相比,最大的区别一是中国的神话故事凌乱而不系统,不像奥林匹斯神系那么系统、完整、发达;二是中国人太务实,最后将神话全部解释成了非神话,也就是现实中可能出现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过神话。这一差异折射出的最本质的差别在于:西方人的想象力比起中国人,何止高出10倍?
这一差别导致的直接结果是,我们始终看不到眼前10步开外的东西。我们既没能力去想象将来,也不愿意去想象将来,于是,现实中发生的一系列惊天动地的悲剧,比如洪水吞噬了人群,比如灾害天气予某个省摧毁性的、根本意义上毁灭性的打击,在我们看来竟然正常。——因为在老天面前,我们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泰山崩于眼前还能悠哉喝茶,中国人从来以此为自己胆气足的明证,殊不知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老油条性格与愚昧几近邻居!
有一个故事,说的是政治家、商人与诗人徒步穿越沙漠,快接近目标时水用光了。政治家发动3人寻水,商人老想着花钱去买水,惟有诗人,躺在地上睡大觉,想象哪里有水。最后政治家是白忙乎,商人有钱没地方用,惟有诗人,想象蒙蒙的雾气,凝结成晶莹的露珠,最后按图索骥找到一颗树,在树叶上果然发现了早晨的露水!三人也因此得救。这就是想象的奇妙。没有想象,不说科学没发展,人类的一切恐怕都难得发展。可惜我们今天仍没有一部,哪怕是照葫芦画瓢的类《后天》来预警我们的明天。
文化的差异有历史与地域的因素,不能强求。但取长补短是地球村的大势所趋。在世界语境中,中国人如不虚心去学习西方人优秀的想象力,不去运用这些可贵的想象力去前瞻我们国家、民族可能会遭遇的问题、灾难,并及时发出警报,那么,灾难的温水一旦让我们习惯了,它一旦成了沸水,我们这只被泡得浑身疲软的青蛙也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煮熟了。
事实上,今天这七月飞雪的新闻已有点刺激不了我们因习惯而麻木的神经的意味了。我们敏锐的感官在2005年系列气候异常与灾难重大的天灾事故的温水中已经开始逐渐地变得迟钝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