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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都知道长发爱胭脂。可没人知道他们怎么勾搭到一起的。
长发吊儿郎当,胭脂自由散漫。长发神神道道,胭脂疯疯癫癫。长发江湖救急,胭脂侠女风范。长发不红不革命,胭脂不辣不高兴……
我们经常看见他俩在校园里晃荡,小脸红扑扑的。长发捧着盒豆腐,胭脂捧着盒冰淇淋。两人用小勺舀着边走边吃,郎情妾意的。
谁都知道长发爱胭脂。可没人知道他到底有多爱。
胭脂去实习,一走几个月。于是,宿舍楼里每天早晨都回荡着长发惨烈的呼号。
程序一般是这样的。他睡醒了,揉揉惺忪的眼睛,躺在床上发会呆,然后深吸一口气开始嘶吼,“我的胭脂呀……”
水房里正刷牙的哥几个一脸厌恶,含着牙刷喷着白沫嘟囔,“又开始闹猫。”
谁都知道长发爱胭脂。可没人知道他们出了什么情况。
长发在校刊上发了首臭诗,题目叫《九月十月》。回来给我们朗读,还很深情。
“我们的距离
如同九月与十月
三十个清晨
把我们分割成暑热
与寒凉
三十个黄昏
把我们排列成怒放
与凋敝
亲爱的
我们不在一季
……”
宿舍老大听完拍拍他的肩说,“亲爱的,你有神经病。”
谁到知道长发爱胭脂。可没人知道他们分开。
毕业送行。长发在站台上挨着个拥抱,对女生也伸开双臂如同大鸟般作势欲扑。他一直呵呵笑着。
胭脂没来送他。她先他一步到南方捞世界去了。
问长发,胭脂呢?
他乐,我批准她支援特区建设去了,主要为了挣嫁妆。我在边区,她在特区,我们为建设祖国牺牲多大呀?
火车启动,直奔西北。
宿舍老三说,“这厮心里有事。”
谁都知道长发爱胭脂。可没人知道他想不想她。
长发给我发了封邮件。里面附着张照片。
他站在水电站边上,穿件迷彩铁青着脸。身边还有几个同样穿迷彩皮肤黝黑的汉子。看着象斯里兰卡的游击队。
信里云山雾沼胡说八道,最后一句,“有她的消息吗?”
谁都知道长发爱胭脂。可没人知道他还爱不爱。
长发结婚。老大代表大家去了。
长发推着一辆自行车在长途汽车站接老大。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白衬衫,衬衫领扣没系,里面是天蓝色的高领三保暖。
老大笑,“跟个傻姑爷似的。”
酒席上,长发挨桌敬酒。
“没想到我也有今天,都喝着。”
老大声称,长发说这句话时哭了。
谁都知道长发爱胭脂。可没人知道胭脂爱不爱他。
一个女同学去特区出差,在胭脂家住了两天。回来后在聚会上发布消息:
“她脖子上总戴着一个绸缎做的小口袋。”
“你就土吧,那叫锦囊。”女同学的丈夫插话。
她翻了他一眼,“你们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鸦雀无声,满屋都是眨巴的眼睛。
“是一枚一块钱的硬币。”
……
——我是走回来的。钱包丢了。累死我了。
——你这丫头怎么总丢三落四?脑袋里进乒乓球了?
——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安慰你?这月咱俩又得借饭票了。
……
——这个送你。
——怎么里面有一块钱呀?
——下回再丢钱包,用它打个电话,天涯海角哥哥接你去。
谁都知道长发爱胭脂。可偏有人不相信。
聚会上我们聊起长发和胭脂。老三的小女朋友撇着樱桃口竖着柳叶眉一脸不屑:
“这也叫爱?他们为什么不结婚?他太不男人了。”
老三喝得有点大,“你少挤兑我哥们。自己拿着奶瓶还教别人走路。告诉你,我们吃的药比你吃的饭还多,少给我们开方子。你懂个屁呀?”
小女朋友脸上挂不住,怒气冲冲地走了。
老三一把没拽住,忙追出去。
老大摇摇头,“都是冤家。”
片刻,老三回来了,看样子是没追着。
红着眼睛看看大家,凶神恶煞般地问,“说吧,都谁不知道他爱她?”
没人答话。
谁都知道他爱她。</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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