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的每日心情 | 火毛 2012-12-20 10: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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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刘先碧
昨天下午2点半,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当法警押着毁自己容貌的黄林走上被告席时,旁听席上的刘先碧虽然看不见,但身体还是不由地颤了一下。
13年前,刘先碧26岁,从四川老家到台州打工。
一段情感纠葛,1999年3月27日上午,黄林拿起一瓶硫酸泼向她,她的整条人生道路发生了偏离。
13年来,面部尽毁、双目失明的她日夜生活在恨与不甘中,誓死要找到黄林,让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虽然如此遭遇,但刘先碧却在毁容后找到了一生的归宿,丈夫刘顶银非但没有嫌弃她,反而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家,并主动帮她一起寻找黄林。今年6月,黄林终于在广东佛山被抓获,昨天,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一次开庭审理此案。
开庭前,记者在宾馆见到了刘先碧。她说,自己虽然心中还有对黄林的恨,但是因为有丈夫刘顶银的搀扶陪伴,她多了一双眼睛,也有了生活下去的理由。
刘先碧说,只有放下心中的仇恨,幸福才能一直陪伴她到老。
一瓶硫酸毁了一生
刘先碧的老家是四川安岳县千佛镇。
当年,年纪轻轻的刘先碧来到千里之外的台州打工,因有维修电脑绣花机的手艺,人又踏实肯干,在洪家的一家工厂,老板、工友们都对她竖起大拇指,“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做这样的活,还做得这么好。”刘先碧当时也觉得,自己好好努力,以后肯定有出息。
期间,她经人介绍认识了同在台州打工的老乡黄林,起先两人偶尔有联系,但是刘先碧慢慢发现黄林并不适合自己,逐渐淡了联系。
但是,黄林却一直放不下,多次找刘先碧,可始终被拒绝。1999年3月27日,他以见最后一面的理由再次约见刘先碧,但这次他在上衣口袋中悄悄藏了一瓶硫酸。
两人在洪家中学校外西侧的弄堂里见了面,但谈话并不顺利,大动肝火的黄林拿出硫酸便往刘先碧脸上泼,刘先碧因灼烧疼痛惨叫不已。
案发后,黄林逃离现场,直至今年6月13日在广东佛山被抓获。事发后,刘先碧被赶来的警察送往医院救治,但却永远失去了原本白净的容貌和清澈的双眸。
低谷中遇到了养蜂的丈夫
出院后的刘先碧跟随家人回了老家,但生活变得完全不同,毁容后的她面部变得狰狞,原本明亮的世界更是漆黑一片,这让刘先碧始终无法接受。每每想起这些,就会想起对黄林的恨,自杀的念头便时不时地在心头浮起。
但生活仍充满了转折和希望,2001年3月份,经别人介绍,刘先碧认识了养蜂人刘顶银。起先因为对自己不自信,刘先碧只同意写信交往一段时间,但慢慢地,她感受到了刘顶银的那份稳重和关怀的心,而刘顶银更没有嫌弃刘先碧的容貌。当年7月,两人登记结婚。
因为刘先碧看不见,几乎丧失生活能力,婚后,刘顶银便成了她的另一双眼睛。无论走到哪里,刘先碧的右手总搀着丈夫的左胳膊,那个时刻,刘先碧觉得自己找到了依靠。
虽然如此,刘先碧每想起自己的容貌,给丈夫带去的麻烦,就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于是,她不止一次地提出过离婚,让他找个健全的老婆。但无论哪次,刘顶银都毫无犹豫地说:“离开我,你怎么生活?”
丈夫一次次地将刘先碧留在身边,加上可爱乖巧的女儿,11年来,这个家庭清贫却很幸福。
出乎刘先碧意料的是,刘顶银还主动提出帮她一起寻找黄林,要将他绳之以法。
“她心好,很善良”
刘顶银提出要帮妻子寻找黄林,是因为他知道,这是妻子心里的结,如果找不到,心结永远解不开。
这些年,刘顶银帮妻子到处打听黄林的下落,浙江、北京、重庆、成都……他们跑了不知道多少个地方,一听说有黄林的消息,刘顶银就带上妻子出发。
“我们把积蓄都花在了路上,因为经常给各地警方打长途电话,每个月的电话费都在600元以上。”刘顶银说,他养蜂靠天吃饭,一年只能收入万八千,现在家里还有三四万元的外债。
因为寻找黄林,刘顶银的养蜂事业经常受到影响。
有一次,刘顶银正在云南养蜂,突然听说黄林可能在成都,于是他放下蜜蜂就带着妻子去找。结果人没找到,蜜蜂饿死了95箱,损失约7万元。
刘顶银憨厚朴实,说话也实在。他说,别人刚介绍他和刘先碧认识时,他就想,要让她活下去。
“当时她家里只有老母亲和两个侄女,哥嫂出去打工了,她眼睛又看不到,总想着寻短见,我觉得她很可怜。”刘顶银想,要和刘先碧在一起,就当是做一件好事,救她一条命。
“你为什么能做到这么多年对她不离不弃?”刘顶银回答,“这么多年了,我们的感情很好,从不吵架。我守在她身边,是因为她心好,善良,勤俭持家。”
“你要相信,我们能坚持下去”
刘顶银和刘先碧的生活虽平淡,但刘先碧觉得,丈夫给过他无数感动。
说起2004年的遭遇,刘先碧忍不住掉下了眼泪。那一年,家里的蜜蜂丢了14箱,损失了几千元,对于本来就贫困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生活该怎么继续?我觉得我是丈夫的拖累。”刘先碧告诉丈夫,“去找个健康的能帮助你的人一起生活吧!我要退出。”
“你退出干什么?”
“走绝路。”
刘顶银坚定地对妻子说:“你要相信,我们能坚持下去。”
这些年,刘先碧无数次提出同样的要求,但丈夫都说,“那么多残疾人都活下去了,你也要坚持活下去,而且要活得更好。”
除了丈夫的支持,社会上的好心人也给了刘先碧生活的动力。
林兰香(谐音)是台州人,当年得知刘先碧被毁容后,她特地赶到医院去照料,还在家里煮好东西送到医院。2004年,刘先碧从老家赶回台州找林兰香,她的女儿又给塞给她500元钱。家里孩子的吃穿,很多都是好心人送的。
“我在老家坐车,司机总不收钱。这两天在台州,出租车司机得知我的遭遇,也不要钱。”刘先碧说,老家好多人看到她的情况,都觉得她过得很幸福,“有些女人说,她们的老公都比不上刘顶银对老婆好”。
记者手记
计划是去采写案件的,但很快偏离“主题”了,在我们两个女生心目中故事里的“爱与恨”完全超越了法庭里的“罪与罚”。
刘先碧说,她到现在都没断过自杀的念头,一次次对人生绝望,一次次被丈夫拉回来。两人结婚11年,他从没嫌弃过她。有人问刘顶银,你为什么不娶个正常的女子当老婆,至少不是个瞎子?刘顶银说,他的老婆比任何一个女人都好。刘先碧告诉我这些话时,我们都觉得刘顶银真的很伟大。
现如今,就算娶个漂亮的女子,有些人可能还会觉得老婆有诸多不如意。可刘顶银说,他是刘先碧的眼睛,是老婆的支柱,他要让她活下去。刘先碧撞到门、撞到柱子心酸流泪时,他都会在一旁安慰,“别怕,有我。”
我们问刘先碧,丈夫对你不离不弃,你觉得自己幸福吗?她说,幸福。
这些年,他们过着普通又坎坷的生活。普通,是因为日子清贫,刘顶银天暖了出去养蜂,天冷了回家,刘先碧始终守在家里;坎坷,是因为他们把积蓄几乎都花在了寻找黄林的路上,但却那么多年没有结果。
如今法院已经审理,刘先碧多年的心结即将解脱,突然想起这句话“放下仇恨再出发,我们的爱情逐花而居。”——祝福这对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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