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桶里盛满的爱

天堂幽灵

“啊？天啦!”
   “今天停水、停电…”总机小姐的话未完，办公室一阵惊呼。

    我注视着瞬间漆黑的屏幕，映出我的头像，倏地，浮现出一幕景象来。

    推开门，一桶满满的清水里，飘浮着几片嫩绿的常青藤的叶子，摇曳着，我低下头，水
里映出我的容颜，荡漾开来…

2.

    那个夏天，我们学校时常停水，有水的时候，水桶、脸盆甚至口杯都用来盛满了，以备
不时之需，但有时一停便是三两天，再储备也没有用。

   我们这几个同系不同级的学生会成员，住在教工楼的底层，要取水得从东区走到西区的一
口古井边，几乎横穿了整个校区，女儿家谁有这般力气？

    停水已经是第三天了，早早地起来，看着水桶里的仅剩盖底的一点水，五个人要漱口，
要洗脸，怎么办？

    正当我发愁的当儿，门外有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什么重物落地，脚步声渐行渐远。
我一愣，打开宿舍的门，

   “天哪，这是天使送来的圣水么？”我欢呼着，

    一桶清澈透凉的水在荡漾着，几片常青藤的叶子在飘摇......

    室友们听见有水，一窝蜂涌了进来，围着这普通的塑料桶，叽叽喳喳着，仿佛在研究着
传奇珍宝或千年古董。

   “这水，该是送给琴儿的吧？”我把目光投向琴儿，她是我们学校的校花，仰慕她的男子
才会如此用心吧；

   “不、不会，应该是“小百灵”，有人被她的歌声迷住了，所以怕她没水喝，渴坏了嗓子
。”琴儿转移大伙儿的视线；

   “我？谁不知道咱们的碧玉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人见人爱啊？这水，恐怕便是送
给她的，大家说对不对？”姈兰的声音果真如黄莺般，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顺着她转向碧
玉；

   “不是，不是的，该是给欣儿才对，有人怕欣儿的画板没处洗，没有水调颜色! 欣儿，是
不是？”碧玉斯文秀气，说话也细声细气地；

   “嘿嘿，说不准，是你？是你开的门，对不对？”欣儿指着我。

    我？刚来才一年，还算是新生，认不得几个人。况且，一向安静地读书，进学生会也只
是应付而已，想不起会有谁送水给我的。只得大声说：

   “水宝贝们，管他送给谁，终归是咱们的福气了!”我将水里的叶子捞起来，顺便放到窗
台上晾着。

   “有水万岁，有水万岁!”大伙儿欢呼着。

    好生漱洗了一番，为着这桶的去处，大家却又犯愁了。

   “放到门口，看谁来取，顺便问问他。”有人提议。

   “不成不成，他要现身的话，送水来时便显了，肯定是不想露面。”有人反驳道。

   “那，放到楼梯口罢。”终于达成一致，

    下午水便来了，终究，谁也没发现来取桶的是谁。

    但有人匿名送水的故事，还是渐渐传了开来。以至后来停水的时候，宿舍门口的水桶便
多了起来，大概便是某某的仰慕者，几乎都熟知是谁谁谁了。

    奇怪的是，这些桶里的水，有半桶的，大半桶的，只有那飘着常青藤的叶子的水，满满
的，似乎快要溢出来。

    那个夏天缺水的时候，送水不误，却始终没有露面，大伙儿已经无心研究他是谁了，只
戏谑地称之为“绿叶水手”。

    整整一个夏天，我数了数收集起来的叶子，107片。

3.

    第二个夏天，校花琴儿与“小百灵”姈兰相继毕业，自然又是泪别一回。

    学校依然缺水，但门外的水桶少了一半，“绿叶水手”却是如约而至，从不缺席，目标
范围减小。我心里有小小的雀跃，这水，是送给碧玲、欣儿、与我的了。

    欣儿专门画了一幅常青藤的画作，在艺术节展出了，还得了个二等奖。

    然而，在我的心里，那常青藤的叶子，曾是我文中的希冀呵，可是这“绿叶水手”，真
的是懂我的那个人么？

    我曾偷偷地守候在门后，在他送水来之际想看看他是谁，却迟疑片刻，打开门，只窥见
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

4.

    第三个夏天，欣儿与碧玲也毕业了，只留下了我，又新进了两位学妹，仍然是三人行。

    学校依然缺水，只是那“绿叶水手”，再也没了踪迹，好几次，我打开门，却只是在心
里叹着气。

    我将前两年收集到的常青藤的叶子取出来，颜色已经泛黄，干枯了。

    突然狠下心来，将整盒叶子从阳台上洒下去，叶子簌簌落地，连盘旋飘舞都没有，在地
上，如一片片枯叶蝶安静地躺着。

     ……

5.   
    现在工作的城市也时常停水，但很快便来了，只半天或一天。况且在这全是高楼的地方
，也无井水可取。

    只是，停水的时候，我仍想念那桶满满的漂着常青藤叶子的水。


6.
    中午，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顺便提了半桶水回来，仍然喜欢住底层，可以养花养草。
  
    小心地给门口的常青藤喝足了水，它长得可真快呵，半年多已爬到门楣了。

    午睡起来，推开门，我愣住了。

    满满一桶清凉的水，几片叶子在水中摇曳着。

    是他？那个“绿叶水手”？

    刹那间，我醒悟了，离校一年以来，在我心湖里，始终有这几片叶子飘着，荡漾着。

    又或许，那个夏天，打开门，看见那盛得满满的水桶，同时，心底也盛满了难以言喻的
情感。

    我以为，过去的记忆，已随那枯黄的叶子般而逝，原来，有些东西，刻上在心上的影像
，抛是抛不开的。

    否则，我早将我的手，交付于某个男子牵了。

7.
    傍晚，开着门，让风拂着风铃，
叮叮作响，我坐在门口，倚着门框，等着那个来取桶的
人，我不会，再错过他。

    他来了，越走越近。

    一张素不相识的脸，却有着莫名亲切的眼神和无比熟悉的微笑，仿佛是在梦里，我们早
已相识。

    我没有动，依然坐着。

    等他走到我跟前，伸出右手，我仍傻傻地望着他，嘴里念叨着：
   “绿叶水手，是你!”

   “傻丫头，起来!”他蛮横地拉我起来，我居然没有反抗。

   “给你!”他不由分说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我问他，

   “打开看看？”他望着我，

    ……
8.
   “那个夏天，你来过？”我望着他，泪也不争气地流出来。

    他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只是用手指轻轻帮我擦着泪。

   “那时候，我的常青藤的叶子还娇嫩着。”
    ......

9.
   “欣儿，你记得么？一年前的‘绿叶水手’？”我急急地拨电话与她，

   “‘绿叶水手’？哦，是他啊？”欣儿有些不经意的语气，

   “他出现了，他还送我一盒东西，你猜是什么。”我多么想，把这份喜悦传递给她。

   “是么，是么？是什么，是不是求婚戒指啊？”欣儿这家伙老是调侃我，

   “你不知道，是我洒掉的那盒干枯的叶子呵。”

   “嘿，他还算个有心人，有没有感动你啊？”

   “欣儿!”

   “傻丫头，他是我哥哥!”

   “你哥？”我疑惑了。

   “是的，亲哥哥，大我三岁，而你，将是我的嫂子喽，命里注定的，逃不掉喽。”

   “欣儿，你快告诉我，这怎么回事？”

   “呵呵，我嘛，做了两年你的护花使者，现在好了，他出现了，我得退位了，记住，我还
得讨你们的媒礼，大大的。”

   “什么？欣儿，快告诉我!”

   “其它的嘛，你问我哥去，嫂子!挂了啊，88”

   “喂、喂？……”
    ……

10.
    我回到里屋，望着这个正熟睡的男子。

    他的嘴角带着笑，一定是个美梦吧？

    他一直，关注着我的一切，从来不曾停歇。

    他便是我生命中的那株常青藤。

    当他把第一桶盛得满满的水送到我们的门前，那里便盛满了他的爱。

    我捧起那几片飘在水上的叶子，也便许下了我的约定，捧起了他的心。


11.  绿叶水手，我今生注定的爱人。

    什么？这名字不好听？

    那就换换吧，想想，仔细想想，就叫作：

    水桶里盛满的爱，一半是真诚，一半是缘份。

【阿迪】

<>天啊</P><>这么长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