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遥远的距离（一）

jasmine-4

从琴房出来,已是晚上7点多了。今天是妹妹的生日,本来说好了早点回家,陪她一起过生日的.可是没想到一弹琴就忘记了时间。想像着妹妹独自一个人坐在亮了灯的房间,等待着我为她送上生日祝福的画面,我感到很惭愧。
       父母过世的早,我和妹妹从小相依为命。虽然生活是清苦了一点,可是妹妹却从来没有过埋怨。只是自从母亲也走了之后,妹妹就变得自闭了很多。小时候活泼开朗的样子一去不复返。而钢琴和妹妹,成为了我生命中剩下的最宝贵的东西。钢琴是我一生中最大的梦想,但因为家境并不富裕,买不起钢琴。所以只能在学校的琴房练习,寒暑不断。这些日子一直忙于练琴,因此也很少有时间能够陪伴妹妹。
        不安使我加快了脚步,街上早已灯火通明,行人来来往往,这个熟悉的城市,到处是陌生的眼光。我顺路买了点吃的东西,我想妹妹应该还没吃饭吧。
        推开门,昏暗的灯光下,妹妹坐在房间里一言不发。
        Fish,我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买了点吃的东西。今天是你生日,对不起,我来晚了.你……
        关门声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她一定很不开心。我轻轻地敲门。
        别生气了,哥知道错了。我真的是弹琴就忘了时间。真是对不起。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我知道,这次她是真的生气了。我轻轻的推开房门。看到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板上。一脸无力的表情,满是受伤的样子.我感到十分的自责。
        我保证,下次不会再这样了你……
        哥,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好吗?
        妹妹的话再次打断了我,说完她穿上外套。
        我出去走走,我想一个人呆会。
        留下我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我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冲出了房间。可是妹妹已经走远。我茫然的四处寻找,穿过拥挤的人群。到处搜寻她的身影,而人群却将我的视线慢慢的淹没。我渐渐感到很无力。后悔与愧疚充斥着我此时的感受。我走过她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地方。经过的时候,回忆不断的涌现。小时候的那些画面,清晰却又模糊的出现出我的脑海里。这些我们曾一起出现过的地方,如今已不再是从前的样子了。回想这些年来,自己一直专注于钢琴,对妹妹却少了问候。她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之于她也是一样.站在她的角度,我就能够想像的到她现在的感受。
        终于,在河边的桥上看到了她。她倚在人行道的栏杆上,面朝河水,风吹着她的脸,吹乱了她的头发。
        Fish,别生我气了好吗?我们回家吧,这儿风大。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好吗?
        妹妹转身看着我,受伤的眼神,让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下次,下次,每次你都说下次,可是一直到现在你又有什么改变。其实你的心里根本就只有你的钢琴。我算什么,不过只是你的责任罢了。
        泪水从妹妹眼中渗了出来,随即便被风吹走,只剩下那道泪痕,清晰可见。我的胸口很痛,我知道是我深深的伤害了她,没有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我走上前,拉住妹妹的手。
        Fish,是我不对,有什么话我们回去说好吗?这儿风大,小心着凉。
        我不用你管,你心里哪里还有我。我去弹你的钢琴好了,再也不会有人防碍你了,你可以尽情的弹。我也不会在意。
        妹妹甩开我的手,声音已然哽咽。我没有想到我已伤她这么深,她已经到了心碎的边缘。她面对着我,一步一退,一字一句,满是伤心与失落。
        小心!
        妹妹一个不小心,滑入了车行道。一辆公车驶来,我慌忙上前,将她推开。
        醒来的时候,我闻到一股药水的味道,手上打着点滴。我知道,这是在医院。我的头很痛,浑身没有力气。突然我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坐了起来。因为睁开眼睛的时候,依然是一片黑暗,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我喊着妹妹的名字,心里面充满了恐惧。突然,有双手握住了我。
        哥,我在这里,你终于醒了。  
        Fish,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我握着妹妹的手,茫然的有点不知所措。
        哥,都是我不好,是我太任性了,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医生说你的头部受到撞击,视神经受到了损伤,以后可能......
        说到这里,妹妹已然泣不成声。我知道,我的眼睛可能以后再也看到东西了。我强忍着泪水,因为我知道这个一定比我更难过。我顺着妹妹的手,触到了她的脸庞,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我没有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我怎么忍心再让她为我受伤。
        医生还说,由于脑部受的撞击,有可能你会失去部分的记忆。哥,我真的好害怕,我害怕你醒来之后再也不记得我了。你知道,那些都是我的气话,都是我不好。哥,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决不能失去你,你知道吗?你原谅我好吗?
        傻丫头,无论我忘记什么,我也不可能会忘记你的。你看,我现在不是还记得你吗?哎,都是我不好,只顾着弹琴,忘记了关心你,是哥哥对不起你才对,你现在肯原谅我了吗?
        妹妹已经伤心的说不出话来了,停在脸上的手感觉到她不停的摇着头,像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哥哥,我把你害成这样.你现在眼睛看不到了。还怎么弹钢琴啊!我知道钢琴是你的梦想。是我太自私了,我不应该那么的任性,都是我不好!
        没事的,你也太小看你哥了。眼睛看不见又怎样，盲弹对你哥来说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不信,等我身体恢复之后,弹给你听。只是遗憾的是,我再也看不到你的脸庞了。你知道吗?你笑起来的时候特别的好看,大大的眼睛,很漂亮!只可惜再也看不到.好了，别哭了,哥想一个人静静,我的头有的晕,想休息一下。你也早点休息吧。别累坏了身体。
        哥,我要留下来陪你。
        妹妹抓紧了我的手,显然是不愿意离开。想到自己的眼睛再也看不到了,不免伤心。庆幸的是因为多年的苦练,就算失去眼睛,也不等于失去钢琴。慢慢习惯就好了，我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有点失落,不仅仅是因为钢琴,以后我再也看不到妹妹的笑容了。
        我想这个时候让她离开也不太可能。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在她面前流泪,但我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我找了个理由,说肚子饿了,让她去买点吃的东西回来。她扶我躺好,才肯离开。
        我估计妹妹差不多已经走远,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