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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曾有过一段时间与老妈闹得水火不容,
事后发觉是自己的错误。
不禁心怀歉疚。
为了表示我应有的诚意,我连夜赶了一篇感人肺腑的文章,
并刊登在第N期《育苗报》的B3版上。
记得编者在评语上是这样写的:
“作者能把蕴藏在心中的感情以爆发形式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半句不假。
的确,文章中每段的开头五个字都是相一致的,全是“啊!母亲!您用……”
是的,感情贵在真实,母亲经常用平底锅催我起床。
后半句写得有些夸张,“此文堪称为歌颂母爱而令人百感交集的佳作……”
虽然是有些那个,我脸也会红的,但、只是……嗯,满合我心意!
这里要说明一下,我写的文章被刊登出来并不能证明我的写作水平已经登峰造极。
其实那是一篇鸟作。
正因我是连夜把它给“杀”出来的。
九点钟计划要动笔了(请大家记住,这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哦);
我飞快在稿纸写上题目,只用了三秒(这是一个壮举耶);
……
我就一直写……写啊写……
直到听见隔壁的隔壁的母猪被宰时发出凄声嘶叫才收笔。
中间我都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持久性动作,两个字就可以概括:
睡觉罢了。
再研究我在做持久性动作时会流口水的因由与口水的流向已经没意义了。
那么来探讨一下我那不知所谓的“散文”为什么会得到编辑的赏识吧?!
我想情况无他的,大概是在附加的信中时常会夹杂着“血浓于水”或“惨绝人寰”等要挟字眼,
而这些字出现的频率会跟编辑渗出的冷汗成正比。
抑或是主编家中也有一个不肖子女,特意拿我做发面教材?
也可能……是编辑仰慕我很久了……
Oh!That can’t be true!我已经够低调处理事情了的!
看来树大定会招风,想必有需要跟学校商量一下休假避避风头的问题了。
管他是鸟作还是“痂作”。
只要能和老妈冰释前嫌,又可以收到稿费,何乐而不为呢。
况且自九八年到现在学校的名字再难得拥有“零的突破”得以上报亮相,这回老校长该会和周公对弈之时也对我感激不尽吧!
开完一轮的表彰大会后,我正式成为语文科组的VIP,以后作业可以逃得光明正大,有的人还怂恿我在厕所的墙上提诗呢。
我刹那间莫名其妙地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连我还懵懂着,究竟是大家单纯得可爱誓必要与学校同仇敌忾?
还都是沽名钓誉热衷于媒体的吹捧?
总之就是没有人可以告诉我一个稍微正常点的理由。
竟有人说是担心我登报出名后难以承受没有掌声的事实,姑且施舍点赞赏罢了。
喂!当我是乞丐啦?我是这样没底气的吗?
为了报答他的嗟来之食,我当下就教会听声辩位的绝技。(我把他的头压在地板上了)
我想我是大多数千里之才的一个,注定是怀才不遇的命运了。
哪怕我根本只是校长手下的一颗棋子,被操控过着傀儡的生活。
好了,上面用肺说了那么多话(俗称废话)也该到女主角出场了。
嗯,我还是觉得应该有点背景音乐做称底效果会更好。
噢,抱歉。还是言归正传吧。
在我含屈受尽褒奖之时,突然收到外校一学生的咨询——
那是一封信,一封邮寄来的信,一封有55%机率是女孩邮寄来的信……
啊哈……看来我的肺功能还是挺健全的呀!
嘿——嗯——哦——啊
“名字?
——蔡凌仪”
应该是好名字,但又不能说出好在哪里。
我对名字这门学问没有多深究,就看街边开档摊给人算命的江湖术士大概也是同门师兄弟吧,
口才了得,简直能够诈尸,
如果能让他们在辩论赛上口若悬河无依附地谈天说地,怕对方辩友会因此自惭形秽导致七孔流血而死,
惭愧不是因为学识不渊,而是一直等不到发言机会加上对方颠倒论理说爱因斯坦将会在明年诞生之类的无稽之谈,
所以是给地活活死。
但看来他们未必懂得口用来吃饭的天职是无以取代的。
好,暂且不提她的名字有多优雅动听。
就信中的内容来看能判断得出这是一个泼妇,很有韵味的泼妇(应该是女的吧?好啦!就暂且把她当作女孩子,毕竟这样的感觉很像是在谈情说爱,有多过瘾!)
这是有名的“遇字鬼见愁”。
她的信写得很有水平,我就原版Copy一份啦。
“李君诚同学:
你的作品我有幸在《育苗》赏析一番,简直令我双目黯然三餐无味辗转难眠,我想我定要写这封信给你不然心痒难当。提笔时思忖了很久,到底还是决定道出肺腑之言:你的文章我怎样看都看不完全,大体上这八窍小女子不才只看通七窍,只剩一窍嘛……请多多请教!
蔡凌仪上”
哇噻!损人也要转弯抹角地损个痛快?
真难为当年姜子牙告诫道:只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他也知道,鱼被铁钩钩住一定很痛的啦。
我猜陆游肯定也这样被人这样损过,未然怎会有“山回路转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千古名句!
好!先别扯那么远。
如今我是君下意气尽,四面楚歌声——就连外校的学生也不能忍气吞声了,
退一步海阔天空嘛,放人一马至少也胜造三级浮屠啊。
遗憾的是现在的教育体制缺少的佛家禅论这一门。
项羽的结果是在乌江投河自尽。我当然是不想英年早逝了,况且我还没有虞姬那样的红颜徇情,还是等我情场上有收获时再考虑吧。
为了保存面子,我决定找了阿明一起商量对策。
阿明是我共处六年的沙锅兄弟,
品行温驯——只对于小柔而言;
造诣高深——只对于某方面而言;(详细内容下面提及)
意志坚定——只对于金钱而言;
乐于助人——只对于美女而言;
稳居前列——只对于相貌而言。
啐句参和的话,他的相貌真能令热恋刘德华的Fans产生幻觉。
由于他总有事没事就像磁铁那样吸走了所有女生的目光,
因此我们都习惯拿他的脸当砂纸使用;
顺便吹嘘一下刘德华,男生们管这叫做“恨屋及乌”。
要找阿明其实很容易,他说过经临床验证,
学校范围内有两个地方是女生分布最密集的,一是女厕,第二是小吃店。
女生多的地方遇见美女的机率自然就会高很多。
我想“女生重地”这小子肯定是不敢呆久的,所以我很容易就在“利群”发现这头号危险人物。
“It’s really his mother’s,狩猎这等美事都不call我。追击者,有啥收获啦?”
“他妈的美女都跑去厕所了,路面可见度极低!”
你看,帅哥就长这个样,十足是披着羊皮的狼,厉害得还能吃下母大虎呢。
“喂,今天是农历十七?”他像醒起了什么。
“没错,农历六月十七啊。是你家那被野猫抓死的狗的死忌吗?”
还真没骗你,可有这号奇事,阿明家的旺财就是被三只流浪猫吓破胆进而瓜分掉的,
因此别以为我们乡下人好欺负!——节选《我来自潮州》
他没有理我,自个儿在比划手指,然后如梦初醒般地说:
“我说怪不得了,就知道你来了准没好事。”
“你姓赖的呀,就净会胡言乱语!”我推了他一把。
“我是有根有据的,通胜述道农历六月十七,兔冲龙,你生肖属兔我属龙,并且东南方位煞气最重。大事不宜、大事不宜啊!”
他的一脸惋惜真令人想扁个痛快!
“罪人,有何事迷惑。叫我渡你过去也。”
看了他的样子,我决定以后打死也不信佛了。
“你知道我发表了、发表了……就是那篇——”
“那篇鸟作吗?”
我感叹道,知我者莫若衰仔明也。
“哼嗯!事情是这样的,有一个女读者来信一封,说、说……要咨询一下文章的精髓,我该怎样回她呢?”
我果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
“这个问题嘛。我看先得了解她的相貌那才比较容易作出抉择。”
看,能不相信狼也是有审美概念的吗?
“小子,欠揍是吧?”我在替我的拳头上瘙痒呢。
“岂敢,岂敢!依本人意见,你不该回她,古人云:已不变应万变。”
他一脸笃定。
“怎么?就不回吗?”
“善哉,善哉!施主就别执迷不悟啦!当下天地线爪牙密布。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像,四像生八卦啊,所谓八卦者就是如今的狗仔队是也……此地不宜久留,放学后老地方见吧。阿弥陀佛——”
好丹田!可以把佛字的尾音拉延数十秒,而又不失抑扬顿挫的节奏,看来小柔训练得挺有一套!
但结果无可避免,他始终被我扁了。
阿明坚决说不要回,能算是旁观者清吗?
我想这仅能称作是一种手段,不知名的手段,却实在保守。
让我衡量到那句“已不变应万变”的分量,虽然只是借口而已。
放学早早就去了“柳央茶馆”
发现阿明那衰仔竟还没到。
茶馆建在凤来山山顶,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海环抱着,尽管是刮起台风这里的一砖一瓦依旧安然无恙。
茶馆的装潢是古色古香的那种,至于是模仿哪个朝代的建筑风格就连老板也说了“下回分解”
茶馆不都建一个样子吗?难道有会谁标新立异倡导在厕所里面卖茶不成?
茶馆的周围是篱笆,其外是草莽,
因此自然得出篱笆的作用不是装饰,而是为了阻隔蟒蛇侵入。
每每听到有蛇,女生总会怕得团团转。艳福不浅的话还可以抱得美人,这当然不包括体重超标的女性啦。
蕞草丛中生长着许多叫不出名的小花,散发出的芬芳扑鼻前来温存片刻,在傍晚时分竹影舞动之时特别凝重。
这仿佛是几百年以前,一所萧然茶寮,接待来自五湖四海的文人墨客。
凭借着高峻的山势在这里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观赏眼下的壮丽风光,
方圆几十里的景色一览无遗,足可品尝杜甫“一览众山小”的气魄。
我和阿明是这里的常客,常来的原因是因为要找个偏僻的角落咒骂各科老师,顺便拜访山脚的巫婆学得各种打小人的技巧。
还因为这里煮的茶很醇很正,而且价钱比较公道。
很受客人青睐。
我们和老板混得很熟。
老板姓刘,单名柳。
刘柳,刘柳,叫起来格外别扭,若是女孩子叫的话,非要生出鸡皮疙瘩不可。
但换上男孩子叫就不一样啦,
“妞妞,妞妞!”叫得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还有,老板是男的,但声音娇嫡得夸张,因而配有“公娘”之美称。
混熟悉了大伙就开始讲义气了,阿明说那么以后喝茶就不用付钱了。
我没他那么黑心肠,我只是常常赊点茶钱而已;
总比直接害得老板血本无归尚存一点人性。
我开始诅咒今天的作业,完事了阿明还没到,
就顺便诅咒明天的作业,因为是节假日,估计作业量会他妈的多。
终于,在把第十三个科任老师完成降头后,
阿明姗姗而来。
我好心搬来一张椅子,知道阿明刚要开口,我就连忙堵上。
“感激的话就不用说啦,至多今天的茶钱我不跟你抢着付就算了!”
“喂!大恩不言谢嘛,你又何必斤斤计较呐!”阿明呷了一大口茶,向我瞪眼道。
“是啊,可你又不是没听过‘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的古训吧!”我回他一个白眼。
“你是一定要坚持的啦?”
“坚持到底。”
“那好,我给就是了。”
阿明继续喝茶,只是不敢再大口大口那样子。
“喂,接着说回信那事儿吧。”
“什么!”阿明惊言历色指着我,
“你说什么?茶钱就你破费行啦?那怎么好意思呀!”
“你!你……趁人之危……”
“过奖!过奖!”大奸大恶之徒还懂得拱手礼让的呀。
“奸计得逞罢了!这回被你敲竹杠之耻辱,他朝定将双倍奉还!”
“不错,很有志气嘛!”
“好了,便宜占了,可以说了吧。”
那家伙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呷,真希望有那么一口能将他噎死,
以泄我心头之恨!
“我的意见是……”
“不回。”
“喔!对,不回……”
“说个原因吧。”
“嗯,这个……这个嘛……”
他夹着手指在挑牙缝,亏还帅气呢。
“先礼后兵者属兵家高着,用其试图打探敌情虚实;而如今战情是背道而驰的攻势,敌方采取兵临城下的仗势公然挑衅,必定运筹在握。我方若鲁莽出兵必得三思方行,不然战果败北还落得伤亡惨重,不值得呀!”
“那……”我一头雾水。
“那你也不用阵脚大乱,因为先师诸葛孔明曾设下空城计阻截司马懿的千军万马而文明中外,所以敌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为今之计以按兵不动为上策,待时机成熟后趁其不备暗渡陈仓打她一个措手不及,方为下策也。”
阿明没有胡须可捋,只得继续挑着牙缝。
“可……此人为女流之辈,当理不足为患呀!”
“痴儿,佛曰众生皆平等,女子亦是巾帼啊!”
“但是……这样做会不会太……那个……残忍了点,只是写一封信而已,需要搞得满城风雨吗?”
“听着。妇人之仁是兵家大忌,在稳操胜券的时候就该当仁不让!”
“喂!三国时代吗?”
“喔,扯远了。继续、继续……”
“她会看穿吗?我怕她会再来信大肆批评我如何的城府渊深、卑鄙阴险呐。”
阿明口中装着茶,仰向天不知说了些什么,只听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详细分析了当前的景况,阿明始终坚决地叫我不要回信,
不回就不回吧,反正儿女情长这家事一向都与我不相干,
就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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