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黄梅调婉转在江湖

向左走

15岁的人生写着怎样的流浪故事：每天卖唱，没有学上；远离父母，江湖闯荡

　　珠海拱北口岸前的市场街。夜景灿烂。灯色迷离。雨意方解。

　　一桌桌客人在酒楼的露天吧里谈笑风生。街边不时有穿着暴露、身材光鲜的女子左顾右盼地走过，神色暧昧。这时店家的自鸣钟刚刚敲过午夜的12下，正是意兴阑珊的辰光。

　　你来了，拉着你的小姐妹的手，稚嫩的肩上，斜跨着已经有些旧了的吉他。小姐妹的手里则拿着一张硬纸板，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字。

　　你们看上去只有十岁那么大，但勇气却完全像是成年人。你们走向一张餐桌，对客人们说：“老板点首歌吧，一首歌只要五块钱。”一个胖子回过身来，不耐烦了：“走开，走开。没看见我们正谈事情嘛？捣什么乱！”

　　于是你转身来到另一桌：“老板，点首歌吧，你看我们会唱好多歌哩。”对面位子上瘦弱的年轻人有些迟疑，左右看了两眼。旁边的一位是个中气十足的结实壮汉，他好像很熟悉珠海，侧身悄悄地说道：“这条街上有十几个女孩子卖唱，都是人贩子弄来的，控制得很严。如果客人不喜欢，他们也不会强迫你听。”

　　瘦弱的年轻人说：“我看看你们会唱啥。”于是伸手拿过那张硬纸板，竟惊呼起来：“什么？你们会唱这么多黄梅戏？就拿吉他伴奏吗？”

　　桌中还有一位戴眼镜的年轻人，却一言不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眼光十分温和、怜惜。你已注意到了他，这时露出天真的、害羞的笑来。你的小姐妹却抓住机会，看着对面的瘦弱年轻人说：“老板，你就点两首吧。”

　　戴眼镜的年轻人终于发话了：“你多大啦？”

　　你害羞地笑着，那么灿烂，眉眼和鼻子每一处都十分美——你用手指比画着十二。

　　“什么？你有那么大？这是你的妹妹？”眼镜惊奇地指着你身边的小姐妹问道。她看上去比你还小呢。

　　你不好意思起来：“这是我的小姐姐，是从家乡一起来的。”

　　“好，就这首《夫妻双双把家还》。唱唱看。”瘦弱的年轻人会唱大把大把的摇滚歌曲，如果闭上眼睛听，总是会让人误以为是崔健在唱。他很想知道，这么小的小女孩唱的黄梅调是什么味道。

　　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婉转的黄梅调刹那间悠扬上了拱北的夜空。一桌子食客的思绪被你们的歌声带到了远方：仿佛看到你和小姐妹从安徽老家出发，在某个凶恶的年轻男子的带领下，坐上了南下的火车，哐当哐当，再辗转长途汽车，不知怎样就来到了这座海滨城市，来到了这市场街……

　　瘦弱的年轻人带头鼓起掌来，一边说：不错，不错，我们一起照张相吧。大家都纷纷离席，站到了两个小姐妹的身后。中气十足的壮汉从身边的背包里一掏，竟拿出相当专业的canon照相机来：好嘞，好嘞，笑一笑啊。

　　经此一闹，这边一桌的场面吸引了大家的兴趣，纷纷转过身来狐疑地打量起这一伙人来。而两个小姐妹又轻松地唱了两首歌，收了钱，才满意地离去。

　　那时的星光，那时的花开。

　　现在是三年以后的7月2日。在武汉，在吉庆街。一个被外地人称作“旧社会”的地方——在此吃饭宵夜的食客，可以看到魔术、听到相声，虽然都像是旧社会的卖艺人，但却也有了许多高科技，例如就有人拿着宝丽来专门给客人照相。

　　又是午夜12点，带眼镜的年轻人在这里出现，他和朋友们落座后，叫了啤酒和小吃。只是一味地看着周围的热闹风景。

　　这时你拉着你的小姐妹的手出现了。奇迹般地出现了。“眼镜”很惊异地看着你，有些不确定：“小妹，你是不是在珠海唱过歌啊。”你还是那么含羞地笑着：“是啊，我们在那里呆了差不多一年呢！”

　　“那你还记得我吗？”眼镜的问题有些让你为难。你摇摇头。

　　可是“眼镜”还是很激动，向同伴讲了你的年龄、家乡、当年在珠海听你唱歌和照相的场景，每一样都得到了你的确认。你比三年前长大了一些，可仍然是个害羞的好看的娃娃的表情。你的小姐姐仍然看上去像你的妹妹……

　　家乡的小霞啊。三年来，你从珠海回到家乡又到武汉，15岁的人生写着怎样的流浪故事呢？每天卖唱，没有学上；远离父母，江湖闯荡。

　　有什么东西从你的内心滑过么？有什么梦想从你的希望飞出么？假如有人遇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