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最后一道：毕业

垃圾

致未来--

　　七月毕业，已经有工作，只忽然发觉十分吃力，疑心过分放任自己神游恍惚，决心戒网戒字。也不过十多天，什么电影小说统统忘掉，每日里在39度左右天气里来来往往，不上班时就睡觉，热醒了洗个澡，看几眼宿舍里放的'射雕'，倒头再睡。日子一下没有了时间概念。


　　已是七月中旬，六月底放假的校园彻底安静，到处在搞装修，漫天石灰粉落的一天一地的白，脏脏的、生生委屈了这个“白”字。

　　从宿舍窗子望出，对面男生楼全部拆空，黑洞洞象一排恐惧中的嘴巴。
　　去年这个时候，对面那个窗子还在彻夜大声的播放'射雕'，然后把他们的老猫'八桶'送给我们，几个男生，低着头，也看不到脸上表情。

　　养猫是为了消灭老鼠，后来发现猫身上也是有细菌的，于是问题变成以身饲猫还是以身饲鼠。

　　争论着争论着也就到了又一次放假、再一次。猫去人空。
　　
　　毕业了才发现学校的好处，赖着不肯搬走仿佛这样就不必重新开始。

　　我仍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
　　
　　替别人去电脑城买碟子，下手如风，拣了几张都是给自己的。'石头记'音乐响起，一下子又恍惚起来。再这样下去，连音乐也要戒掉才好。

　　看见书店双脚自己就走了进去，5元书堆里有朱天心天文的'威尼斯之死'和'世纪末的华丽'，用小野的话说是'简直象不要钱一样'。顺手又拿了高阳的'水龙吟'和'安乐堂'、戴锦华等人。许地山的文集犹豫了一下，因为稍厚，拿着累。翻一下，看到'空山灵雨'，不再犹豫。

　　宿舍里桌子床铺都是灰粉，来来去去不见人影，只是晚上洗澡时会静静多出几个人来，想多了象恐怖电影。然而这样的地方也是住不得了。要搬。
　　早上六点种已是骄阳逼人，吃一点东西会从眉梢滴汗下来。早早去上班。不上网不写字，可是这样也停不了我的胡思乱想。
　　
　　帮人买几本冷门的书，顺路问问阿城的'威尼斯日记'。几月前看了他的'闲话闲说'，一见倾倒，想再找而不可得。连三联的人都说找不到，'这是很早的书了'。有些丧气。踟躇在特价书架前，抓了几本余华和李碧华的'聪明丸'，攥了半天又想，余华总是要买全集的，何苦零敲碎打；而李碧华，文字太精乖，看多了怕学样。

　　我还是喜欢朴素。就象高手写美女，总是布衣蓬发。张爱玲又不一样，她的华丽，是丝绸阴沉的底色，沉甸甸的华美。但……其实也不是真心喜欢她，否则怎会连全集都看不完。女作家大概只喜欢亦舒的几本，与黄碧云的几篇。但黄碧云也许会如她笔下人物般做想：'天啊，她还在看亦舒，我怎么能和这样的女人说话'。

　　王小波让人愉快。圣爱克絮佩里的语言仿佛用银子做的，纯粹而干净。
　　我也喜欢《小银与我》。那是空山灵雨落到脑袋上才会写出来的。
　　开始看昆德拉是十几岁，被《生活在别处》的'黄色'困扰了很久。到今天还偏向喜欢《为了告别的聚会》和《玩笑》。他写的故事真真伤人，我忘记了所有《玩笑》的情节，却还记得被伤到肌肤的锋利。
　　
　　每次到书城里都会恍惚的厉害，刚开始是什么都想买，然后和自己的选择做决斗，到后来总是彻底的被击败。时间与金钱，我沮丧的想，我都不够多。

　　仍是在打折书里转悠，忽然给我翻到'威尼斯日记'，一下嘴巴笑的绷都绷不住，又拿到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其实都不是什么难找的书，不过因为偶然，变得稀罕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这些书看完，李碧华说买了书又不看，想必书都看不起自己，禁手不买，忍不住却又去买书签，然后：'恐怕到最后，连书签都要看不起我了'。这些话不是不可爱的。总觉得王小波说过的那句"我全靠我的聪明混饭吃"该由这些女作家说才是。一副俏皮伶俐，沉不气的样子。
　　
　　出了书城热浪滔天，这样的天气总让人疑心是天谴。
　　人总要在苦难中才想到敬畏。
　　
　　今天有些忙。有个晚会，从清早开始乱，正午时出去走太。我带群小孩埋伏好，舞太上是帮美女在歌舞，小孩们等着，他们老师用伞遮了几个，仍有一多半暴露在太阳下面。

　　想、我小时候也是这么兴奋的参加那些晚会吧，没关系，年纪小，她们还不懂得没有意义。

　　倒是旁边长大的我白白生着气。

　　扰攘一天，自觉暴晒的不成人样，深夜也不敢脱帽便回校去了。仿佛有'破帽遮颜过闹市'的味道。
　　
　　第二日睡一整天。一觉接一觉的，连梦都没有就亮了天色。
　　这样日子也是很好的。
　　
　　上班无聊，翻电脑，打开了POWERPOINT。

　　原来里面有那么美的底纹图案，比如给一副微灰色竹叶底纹配上'小城之春'四个字，怎么看都舒服无比；另外一副也是这种删繁就简的土灰色，只左上角一朵深红枫叶，写上'早春二月'，自己先看的呆了。老式电影原是要配如此沉静土色；还有稍微明亮些的土黄色写上'一江春水向东流'，李后主与蔡楚生的哀怨都成了淡泊，哀而不伤。

　　人说薛涛浣水做笺，名闻后世。我一厢情愿的想，以她卑微流离经历，做出来的，想必也是这般繁华落尽的干净。

　　她总不会去做史诺比与灌蓝高手，花花绿绿扎人眼睛罢？
　　
　　写到这里，太阳终于有点收兵的意思，我也要回去，找房子搬家了。

　　我又写字了。是不是很贱？

　　到最后，连键盘都要瞧不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