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再婚

赖脯鸡娘

　　我结婚一个月后，母亲忽然对我说，她想结婚，不再和我一起生活了。
　　母亲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和她一起在阳台上晾晒一条水绿色的床单，冬天的阳光透过宽大的玻璃窗，洒在她瘦削的身上。在我记忆中，母亲始终这么瘦。
　　那句话，她没有重复，我用了很缓慢的思维感觉它的真实。
　　母亲已经快50岁了，15年前，她30岁多一点的时候，父亲因病辞世。那年，我10岁。那时候母亲还很年轻很漂亮。虽然年少，我也知道在父亲离开我们后，包括奶奶在内的所有人，都劝母亲再嫁。
　　母亲从来没有问过我，是否想要一个父亲，因为她从来没有打算再婚。在父亲去世后，她忽然变成了一个沉默坚强的女人，独自支撑着我的成长，让我拥有一个女孩在成长中想要拥有的一切。15年很快过去了，在母亲的疼爱中我长成了一个美丽的女子，热情向上地追逐生活和爱情。然后在她的祝福中，穿上了嫁衣。
　　当然还是和母亲生活在一起，那也是我爱上老公的前提，他说他会和我一样爱我的母亲。对我，亲情和爱情，不可分割。
　　但是现在，母亲忽然说，她要结婚，要离开我，和另外一个人一起生活。
　　很生涩，对母亲的笑，我说妈，给我点时间好吗？心里已经千回百转。
　　母亲笑了笑，回到客厅，我站在阳台上，站了很久，没有办法给自己一个答案。直到老公回来，我们相对沉默，仍然没有答案。其实知道这样的事，老公什么都不便说。
　　母亲没有再提那件事，更没有告诉我要和她一起生活的人是谁。我不问，让日子一天天过下来。我知道母亲是那样一种人--她决定了什么，就一定会做，早一天晚一天而已，她不说，是给我多一些时间。
　　然后春节就到了，春节后没多久便是情人节，那天早早地，老公把大捧的玫瑰插在花瓶中，花开的很热烈。母亲说，真漂亮，年轻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花。
　　我忽然有些心酸，看着母亲提着菜篮出去的背影。
　　门铃在母亲离开后响起来，打开门，看见住在对面的杨阿姨站在门边。
　　一直没有什么来往的，和对面的那家人。只知道她姓杨，在一所中学教书，先生是个普通的警察，有个20岁左右的女儿，最近好像不常回家。
　　请她进来坐，她犹豫片刻，说，想请你帮我发个短信息，然后递给我一个纸片。我看到上面的手机号码和一句话：情人节快乐。
　　很意外很意外，对这句话，然后就听见她说，我和你叔叔都是很笨的人，连个信息都不会发。
　　终于忍不住问：阿姨，您想发给谁呢？
　　她叹口气，是末末，我女儿。她不久前和男朋友分手了，今天是情人节，怕她会更伤心，就想着对她说这句话。反正她不会想到是我和她爸爸，也许会想，除了那个男孩，还有很多仍爱她的……
　　我慢慢、慢慢呼出一口气，压得很重，很酸涩的那种感觉。我说阿姨我现在就帮您发，多发几遍……她谢了我，转身，离开。我的手指一下一下落在信号键上。那个正在伤心的女孩，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在这个情人节，母亲为了她，请求别人给她的手机发一个短信息，说的，是"情人节快乐"这样一句话。
　　那天下午，在楼道，我碰到了那个女孩，她的衣襟上别了一朵玫瑰，只有一朵。也许是她买给自己的，我们看着对方都笑了笑，她很年轻很美丽的脸上，没有伤心的痕迹。
　　三天后，我找到了母亲要嫁的那个男人，竟然是我认识很多年的唐叔叔。我还知道了这样一个真相：她和母亲十年前就已经登记了，但是因为我，因为母亲固执地要等我出嫁后才开始自己的生活，就让唐叔叔和她自己，等了整整十年。十年间母亲耗尽了一个女人最后的青春，而十年中，我却没有感觉出蛛丝马迹。
　　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对母亲的爱，即使无以回报，但也是了如指掌的。但是，我所自以的了解，连表层都不是。
　　哪个孩子能真正知道母亲的爱有多长呢？那个失恋后不肯回家的女孩，还有我。
　　等有一天我们做了母亲，也许，也许会知道的吧。（草央)

不便宜

我只是打酱油的

经公

母爱的伟大，是因为承载很多，甚至没有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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