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长乐未央

张凯龙

    每个人的一生，选择要走的路，各种各样的因果，一个过程后变成了什么样的人，是定数，不是注定。毕竟命运给了我们选择的机会，怎样、如何，他人无法左右。
      罗素说：“我发现人是值得活的，若再给我一次生命，我将欣然接受这难得的赐予。”我久久凝望这句话，沉寂的内心仿佛渐渐充盈起生机。
      也有智者真诚地写下这样的话语：“若今天我还活着，我将跪倒在上帝面前，深深致谢。”我被这样纯净高尚的情愫震撼，拭去额上的汗珠，握着笔杆的手掌也越发坚定。
      还有那位词坛大家苏东坡对着黄卷青灯吟下这样的诗行：“不用思量今古，俯仰昔人非。”丰腴跌宕的笔触，处之泰然的淡定，让我穿越时空与先哲对话，深深体味到跋涉生活的殷实重量。
      生活，充满了精彩与无奈。人们遭遇着偶然与必然，怀揣着信念与梦想，在炎夏遮阳前行，在寒冬顶风挪移。他们将脚印交付给殷实的大地，让汗水蒸发向无垠的晴空，只留下一腔炙热的情愫、一缕坚定的眼神、一张高大的身影。我一直相信：我们身旁，一定永久行走着这样一群崇高的生命。我们每个人，是独立的个体；但努力向前的姿态，却是熔铸着血汗的集体影像。那种种感叹于岁月流逝的声腔，在如今的我看来是无力与稚嫩的。岁月流逝，我们也渐渐丰盈成长，这是何等宏大而真实的荣幸？
      体味着宏大，受用着荣幸，我在这个盛夏无声息地成长。从前那个总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男孩不见了，取代的是一颗越发恬淡、越发独立的内心。虽仍会惧怕欢闹后的落寞，但我已学会如何抽离出无言的悲伤，打点心绪，在风雨中演绎生命中从未有过的铿锵。
      我想，这样渐渐成熟的我，应该有勇气和资本去面对一些光鲜的人、荣耀的事了吧！六月，该回校了。于是，定定神，便踏上行程。
      几个月未见的同学们，有的穿起了飘逸的长裙，有的新做了时尚的发型，有的带起了绅士的眼镜，但唯一不变的是谈话时爽朗的笑容和调侃时肆意的淋漓。很难想象这六月的最后一次相聚，流露出多少绵长的无奈、激荡出多少蓬勃的青春。姑且不去冥想，只用懒懒地、幽幽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让醉人的熟稔将我笼罩。
      男同学们豪爽地喝起了白酒，为数不多的女同学们也丢弃了矜持，爽快地喝了一杯又一杯。大家调动所有的幽默细胞，肆意但热情地敬酒，说着捧腹的祝福话语。祝福的腔调不同，但话语的内容却不约而同地蕴含着拼搏、指向着未来。和大学同学的相聚时光转瞬即逝，岁月所有的美丽还要靠我们自己奔赴打拼。这样的意义似乎有些沉重，不大适合这时欢快的气氛，于是，干脆把它蕴含在拍拍肩、敬敬酒的轻快举动中，把一切的深味交给青春去释义。
我把这归于成长，成长带给我们躯体的强壮，更带给我们心智的独立。
      抬起头，我看见老师们竞相“拉歌”，情深之处，师生共唱，好不快哉……后来，我们上楼进了包间唱歌。当时，手脚麻木了的我们相继瘫坐在了包间外的走廊上，回放着大学几年来的的相遇、相知以及感想着即将分离后各自的拼搏前行，本身就是一段漾着青春的一幅画卷，它读起来让人落泪、让人迷醉、让人陷入幸福的彷徨而停驻片刻、不愿抽离。
      突然被班主任拉住，坐在了他身旁，紧握着我的手，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谈了些大学期间的往事以及对事业上的坚持。事后想起，才惊奇地发现就连这微小的部分都是让我泪流满面的回忆。
      回到住处，面对寂静的空气，我又陷入喧闹过后那种厚重的压抑。但想到那一个个年轻蓬勃的生命，我明白自己只能继续前行，前行，去积攒再一季盛夏再度相聚时的资本和勇气。
      多年以后，不管我们安身在哪里，不管我们身边伴着怎样的风景，一定会记得有一个地方，我们共同成长；有一束阳光，我们疯狂向往；有一种情怀，我们终生不忘。无论相聚，无论分离；不顾铭记，不顾遗弃，只要命运滚滚，只要生活不息，能感恩地活着就是我们的荣幸。青春不是一段时光，而是一种心境，我们不能沉湎于悲伤，只能用孤独的拼搏为它写下最美的诗行。
      那一晚，我睡得无比安然，那一刻我没有别的奢求，只愿欢笑永驻，只愿长乐未央。而多年以后，我还是那个原本的我，改变了很多，其实却什么都没变。

江浙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