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带走的指痕

zhangxuzhao

    今天，我的一份指痕被风带走。     进入酷暑，习惯早起的我，上班前喜欢找个地方乘凉。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上海找不到大树，只有大厦，大厦底边上的风最大，吹得人能从骨子里沁凉出来。每天上班前，坐在大厦边花坛沿上，看着路上来往的车，路边匆匆的行人，吹着被大厦放大了的自然风，那种舒畅，是空调间和电风扇怎么也比不上的。
    今天早上的风好，比以往任何一天都好，发现上海的天从来没这么蓝过，云也从来没这么白过，坐在大厦的影子里，目光随意而没拘束地飞翔。我享受着舒畅，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碰到我的脚上。
是一张纸，一张杂志上被撕下的纸页，它从远处随风而来，不知道它去向哪里，经过我的的时候，在我脚上停留，就是和我有缘。拣起这张纸，正反面各一篇文章，一面是《山，视线》，说是精品散文，我却实在没看出精在哪里。翻过来，是《包拯脸上的指痕》，作者叫王钢。大意是作者去开封玩，在大名鼎鼎的“开封府”上看见了一块青石碑，碑上刻满北宋历代开封知府的名字。长达几百个名字里，有王安石、王安礼兄弟，有蔡京蔡大奸佞；有豪爽风趣的寇准，更有文名政声于一身的欧阳修。然而，石碑上却怎么也找不到这个名字——包拯！
    导游指着石碑上名字的第三排中间那一块凹陷的空白说：这就是第93任开封知府包拯，包拯这两个字已经被千百年来的百姓和游人抚摸掉了。
    文章在这张纸上没有完，转到下页去了，我两手手指竭力拈住这张书页，生怕一不小心这纸就被风吹走。抬头，看天，那蔚蓝的天上白云变幻万千飘过，我的心突然颤抖……
    这么一张纸，文章就写了一半，我不知道作者的下文是什么，也无从去猜测作者对石碑的评论，然而我可以肯定，这千百年来被百姓血肉的手指抚摸得看不见的名字，纵然携刻这个名字的石碑也没他的沉重！要有多少的百姓，要有多少的手指，更要有多少的冤屈，多少的苍白才能将这一块顽石刻成的名字摸成一个凹穿历史的深陷？
    包拯说：后世子孙为官，有犯贪污罪的不得踏入家门，死后不得入葬族墓。不遵从我的志向，就不是我的子孙！
    不必引经据典，也不用研讨考证，包拯地不畏强权，公正廉明纵使妇孺都耳熟能详，包拯没给自己留碑，可是，他的名字却如同开封边上的黄河之水，经过千百年的穿流，积累成所有百姓的心碑。
我也知道，现时的许多官员，喜欢在自己的政绩上立碑留名；我也知道，现在的百姓在多少的冤屈得到申诉后，将每一个自己认为的好官形容成“包青天”。可是，喜欢给自己留名的人，喜欢把自己比喻成包青天的人们，你可曾想过，千百年后，你刻在石碑上的名字，是否也能被后世的百姓摸平，是否也能成为一座无字的心碑？
    风烈烈吹响我手上的这张书页，我不知道它是谁从书上撕下，又完整的飘到我的脚下，我想，它只是做一个短暂的停留。
    扬起手，放松，然后，看着它随风飘过大厦前的广场，飘过马路，飘出了我视野。。。。。。
    那么，下一个看见这张书页，拣起来又阅读它的会是谁呢？不过，不管他是谁，这张书页上已经又多了我的指痕。。。。。。

zhangxuzhao

张旭照  7月8日  写于上海包装印刷大厦前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