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16日
七夕节,自有着七夕节的风景。
虽是周一,只待夜幕初上,满世界都变成风花雪月的温柔乡。身边有主的名花早早开始拾掇,只待夜幕降下,便各自袅袅婷婷的步入了佳期。
一年之内,古今中外这许许多多个节日,只要有人欣赏,个个能做成描金绘凤的庆典纪念日。春节、情人节、白色情人节、妇女节、六一节、七夕节、中秋节、万圣节、圣诞节……外加新历旧历两次庆生宴会,全都成了天下男人施展风度,表达爱心的时限。唯恐过期作废了,这满腔热情,万丈的雄心又要捐给旁人。
世上倘若没有男人,女人也就没有节日可言。
我比较百无禁忌,交往的人也都有分数。平日里大家来来往往,歌舞升平,全是无伤大雅的事,男未婚女未嫁,适当有些相处,既可以增进友谊,徐图发展,二来也保持曝光度,免得过气了,骤变成剩男剩女。
但是七夕节有所不同,即便青衫布衣的两个人,只需并肩往月色下一站,就被默认了关系。于是卖鲜花的、卖孔明灯的、推销情侣间什么新鲜玩意的童男童女,月老红娘们就络绎不绝般向你们扑来。若将这些人集合起来,所排成阵势只怕比鹊桥还要壮观。
因此这个七夕夜,我依旧端庄矜持,淑女般宅在闺中。时不时从窗口瞧见一盏两盏的孔明灯乘了月色袅袅而上,临风远去,愿望很轻,烛火很甜。
七夕节,也称是“乞巧节”,自古是姑娘们穿针乞巧,祈祷福禄,礼拜七姐,陈列花果、展览女红和各类精巧家用的“女儿节”。却不知何时起,劳动了孔明先生的大驾,前来点灯许愿。不过没关系,反正姑娘们欢喜就好,只要男生乐得奉承,天天都做俏佳人,夜夜都放孔明灯。孔明先生在蜀中的祠堂内,一定是拈花微笑的了。
此时的赵公子,大概也在蜀中拈花微笑吧。
昨天是2010年8月14日。
是赵小彬原定计划中最后一次在杭州的周末之旅,大限将至,你我心知肚明,因此竭力维护着热络的好气氛,生恐做错了题,往后就要冷场了。
周六我们一起观看了那部再现灾难的著名电影。
周日舟曲头七,举国致哀。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这接踵而至的两场灾难,很难让人不去为之动容,我捐献过眼泪,依然挥之不去的心有戚戚。
就似我昨夜在这里说过。原来生命真的这样脆弱,地、风、火、海只消一点轻颤,就在顷刻间颠覆了苍生。生活中原本的责任、荣誉、血脉、情爱、事业、金钱、房产……因此荡然无存,全化作了他人的眼泪。
所以,当我们还在的时候,真的要珍惜。
飞机傍晚起飞,因此我们还有数个小时用来揭蛊。我猜他做好了各种准备,依旧努力保持着从容的心态,他说话的节奏还像从前一样的舒缓。他时不时看看手表上的时间,又拿出机票比对,生怕有什么疏忽。
正午的阳光刺眼,所幸在树荫下令他可以表现微笑。
微笑是缓解紧张的好手段,从见到赵小彬第一眼,就见惯他嘴角似有还无的笑意。大概是他始终提醒自己,把握方寸,保持风度。
而这时刻,我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认识他一百天,跨越29个经度,历经3700米的海拔落差,辗转上万公里,从杭州到拉萨,从大昭寺到上天竺,从羊卓雍错再到西子湖畔,这样不知道算不算千山万水。入夏以后,我和他写过两封信,邮寄过一份包裹,他来回四次,我一迎一送,同桌用过六次餐,期间看过一场电影,留下一张奇奇怪怪的合影。
他鲁莽率性,一路真情奔袭。我轻盈婉转,素来避重就轻。有时候他来了,我想他快些返去。有时候还在周中,我又开始思量如何承上启下,好似盼望他来。
我都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情愫?
而他还是笑。
而我的视线,已骤然避开,尴尬间将眼波投向别处。
只是隔了太阳镜,令他无法看破。
眼见他就要离开,我竟生出好似大限将临的心境。是不是他此番走了,我就算求仁得仁,功德圆满?是不是他此番一去,大家从此也就不再你来我往,接招拆招了?
四个周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总是**饱满,从容应战。我总是蝴蝶穿花,收发也自如。然而随着时间倒数,他还是阳光灿烂的自在那里傻笑,好似展览着他的稳重。而我却在旋旋而至的杂念中,一点一点失去了轻盈的仪态。
我从来不愿去希冀什么。但是这一次翻看日历,我竟想他要么在杭州多留一天。
8月16日,农历七月七,赵小彬你如果多留一天,我们一起过啊?
是否我已经被习惯了这样的相处,全然不得而知。而我只是一念之间悄悄的想,无法落成语言。就当这念头一闪而过的时候,我借助太阳镜,掩藏了目光。
便在这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沿途有什么街景,全不在眼内。反正第二天的街头巷尾,自会有比仙雀还多的情侣牵手过境,比肩而行,袅袅婷婷。
分别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令人越发缅怀初次的遇见。
争分夺秒的,我追问赵小彬: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
赵小彬审时度势,故作了冷漠,一脸欠扁的说:
“那么久了,我哪里都记得?”
我没有好气:“那你这次回去,是不是也忘了?”
他大概读过什么兵法,深谙“敌退我进”的道理,居然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完全当成没有听见的样子。道骨仙风的样子,超然物外,很像张三丰。
我于是顾不得国殇的肃穆氛围,当即就愤怒了,伸出手去殴打他。
他步法轻盈,旋即闪开了身位,从他随身的背包内,款款取出两只锦盒来,纷纷打开,然后出手如电,擒住我作势殴打他的右手。
再是不由分说的,将一枚白金戒指生生套在我的中指!
他的动作之快,可谓一气呵成,果是大有武当宗师风范。令我全无半分余地挣扎回旋,惊慌失措间,又被他将小手紧紧握住,来不及反应,只感到他手心汗湿,眼神笃定。
这样,就算牵手了?
这变来的全无征兆,令人猝不及防,我顾不得那许多,急忙将手抽回,要将那枚戒指好生端详一番才对。
它原是老凤祥银楼的出品,光鲜靓丽,素雅别致,实在很讨我喜。更为和衬是,这款对戒的名字,恰恰唤作“遇见”,说的却不正是我的赵小彬的惊喜缘分,奇妙遇合?
赵小彬见我有些羞涩的神情,也不顾怜香惜玉,当即牵了我手,让两枚对戒靠进一起共鸣,一路也没有对白,全是心照不宣的轻快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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