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B君,因为他写得一手好字,行楷、隶书,如版印一般。因为这样,去练了一个月的书法。仅是一个月,已是大限,从来很懒,学不会坚持,那一个月的书法,却学得很认真。学的是软笔,才刚入门,却因为觉得B君写悬笔的样子很帅,生生地抬了一个月的胳膊,何况本来毛笔就不容易使唤。
B君其实长得并不帅,黝黑的皮肤,个子也不高。可是他喜欢穿我最爱的浅蓝色牛仔裤,他有低沉的磁性嗓音,他总是眼神忧郁,甚至他投篮的动作也很帅。无可救药,一切都很致命,至少对我来说。我会在他打球的时候,假装去操场散步,路过球场,却不敢看他,低着头,脚步凌乱地从一堆浅蓝色牛仔裤身边走过,不用细看,只消眼角的余光,就能知道他的位置。暗恋使我变得心虚,更使我变得虚伪。只要一切跟他有关,尽管内心焦虑万分,却必须要假装无心。他一定是知道我的心思的吧?也许并不知道。在彼此眼神交错时,我总会慌乱地避开,但我分明看见他的眼神很复杂。
其实B君就坐在我前面。老师讲课的时候,我的眼神总会飘到他短且横冲直撞的头发上,想像他此刻的心情。我幻想跟他恋爱,让同学和老师惊讶,我幻想跟他一起牵手,甚至在操场的树荫下接吻。真的是很美好。其实B君就坐在我前面。老师讲课的时候,他偶尔会挖鼻屎,偶尔会趴在桌上睡觉,偶尔会放屁,偶尔会跟他忠厚老实的同桌打架,甚至偶尔会骂人。不过我很包容,因为在我眼里,这就是男人。
B君是我的暗恋对象。B君让我觉得自己很卑微,总是不够优秀。好在,我也是C君的暗恋对象,我在C君的眼神里读到了相同的内容,何况有同学偷看过他的日记,那里面分明有我的名字。
暗恋是件很折磨人的事,因为要不停地猜自己的心和对方的心。
那一天晚自修刚要放学,学校停电,很突然地停电。同学们开始散去,喧闹着散去,各自回宿舍。走廊里人很多,黑暗中,我分辨着B君的声音,努力向他的方向挤去,终于挤到他的对面,他正大声地在骂人,埋怨走廊太挤,有谁踩到了他的脚。我很兴奋,终于能跟他靠得这么近,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下来。也很突然地,我的手被人轻轻捏了一下,又快速地被放开。黑暗中看不清谁的脸,B君的声音却也突然安静下来。是他,一定是他。我内心的幸福感被不断地膨胀,这是对我长久以来这段无言的感情的肯定。那天晚上,我没睡好,我更是肆无忌惮地幻想跟他恋爱,并模拟一切恋爱时在一起的场景和对白。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幸福也是短暂的。我的幸福甚至还没过完那个星期,就听见他跟他忠厚老实的同桌热烈地讨论着邻班的某个女生,所有喜爱溢于言表。我落寞地收场,那个秋天,我在凋零的梧桐树下哀悼着我的爱情,在每片凋落的梧桐叶上写下B君的名字。我总是不够优秀。
很多年后,谈了恋爱,男朋友是C君。约会时,他牵了我的手。他突然吃吃地笑,说,其实这并不是我们第一次牵手,真正的牵手,是在某个学校停电的晚上,那天夜里,走廊里人很多,很拥挤,他循着我的声音,挤到我边上,并轻轻地牵了一下我的手……
C君其实也写得一手好字,而且,他不会骂人。^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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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ffice:smarttags" />2009年7月14日1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