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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尘,坐在山谷中,听晨鸟清鸣。
哦,又是一个春天,转眼间了尘入空门已经四年。四年古寺清灯,实是有些寂寞,不过修行之人总是如此,只要听到暮鼓晨钟,看到漫天星斗,也就不觉得寂寞了。熟悉了与佛相伴,听惯空灵的梵音也是一种阐的境界。不过四个春夏秋冻的修行,是否真的了断红尘,能让心古井不波。
到花儿开始开放的时候,了尘心中的花也开始慢慢的吐出来。压抑了四年的记忆如同花香一样漫过来。她,那个弥留在红尘中的牵挂又拨动了他的心弦。
记忆从他心中涌起,在鼻子的酸涩中泛出晶莹的泪花,又在山风的下化成了尘脸上风干的泪迹。
山鹰在飞,高僧的思绪也可以和山鹰一样任意在苍宇中翱翔,不过这一次,它逃离了佛,就如中了魔,重新从佛的身边划下了无边的轮回,苦海无边,轮回无尽。
这一天晚上,了尘做了个梦,梦到橘子。
他梦到橘子脸上的笑,橘子温润的手,橘子乌黑的头发。还有橘子坐在他怀里撒娇。梦到自己和橘子谈恋爱,梦到俩个人结婚,梦到许多,当他梦到橘子在洞房中,笑脸如花一般向他怒放的时候,他惊醒了。
了尘翻了个身,做在空空的禅房内,满头大汗。回想起刚才的梦,连连说到,罪过,罪过。外面的天很黑。了尘披了件衣服,走了出去。门发出一声悠长的清叹,又归于夜的寂静。一个僧人又从空灵的禅中走了出去,回到了红尘中去了。
今夜天上没有一颗星,压抑的很也诡异的很,山风很列,把古寺的清净扯的东倒西歪。
了尘想到后来,想到结婚后橘子对自己的背叛。
那一次橘子喝醉了酒,一个不认识的男人送她回家。了尘把把橘子扶到床上后,给那个男人泡了一杯差。那个男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说别忙,我就走,就仓皇的从门中逃离出去。下楼的时候,了尘看到那个男人的侧脸不显眼的地方,有一团红色的印记,显然是仓皇擦掉的唇印。
那夜,橘子不停的在说梦话,不停的叫唤一个名字,一个很刚毅,一听就知道是男人的名字,她抓着,抱着了尘,紧紧的就如抓住生命的希望。了尘很生气,他知道她叫的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可是她却抱着了尘叫那个人的名字。他的妻子不属于他,他只不过是别人的一个替身。一股无名的怒火能让一个人疯狂。他扯着橘子的身体不停的抖,想把她的灵魂抖出来看看,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灵魂。他感到很失望,一个很自己睡在一起,自己认为最了解,也最可以信赖的人,到头来无情的把自己推向一个深渊。
橘子就在他的手中神经质的病态的颤抖着,嘴中依然断断续续的模糊的叫唤着那个名字,这让他想起热恋时候,橘子叫他的名字,不过现在却已经不是他了。了尘想把橘子摇醒,可是她醉了,醉在自己的梦里。就算她真的很神经质的抖动,她也不知道,她的梦中只有一个男人,一个他心中的男人,但却不是他,了尘,他的爱人。
可能是因为剧烈的晃动,橘子吐了,吐的了尘一身,床上地上到处都是。到处散发着一股恶臭,令人作呕。了尘看着橘子,突然感到一种苍白和无力。原来当一个人沉入梦中的时候,一切的一切都变的苍白无力了,他的头上开始冒出汗芯。
他看了眼橘子,橘子的脸上出现了个满足的笑容,然后睡去。
他竟然笑了笑,笑的不知道是甜也不知道是苦,好象是一种没有表情的笑。有的时候没有表情竟然也能成为一个笑。
他把橘子吐出的东西打扫干净后,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扔在地板上,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他感到很孤独,一支接一支不停的抽,橘子就在烟雾后面明明灭灭。烟是男人的老婆,经管谁都知道它不好,但是也只有它才真正是男人的老婆,它能到处跟着男人,跟一辈子,男人到了那里,烟味也跟到那里。但是女人,橘子能作到吗。
一夜无眠,一夜孤独,但是孤独是如此的让人深痛。那个女人就在不到两米远的床上好象却是另外一个世界。孤独的人想找那个梦中的女人不停的述说,却无能为力的等待。只有烟在夜的明灭中把孤独蔓延。
了尘,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在它沉入肺腑的同时,体验孤独和死亡带来的麻醉和暂时的快感。
了尘醒来的时候,发现橘子正拿一件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他突然抓住橘子的手,一把把她甩到怀里的,用带着一种自己也不知道的力量,把橘子抱到自己怀里,越来越紧,越来越紧,有太多的爱,有太多的恨,有太多的说不出的情感,需要通过这个拥抱来释放。
橘子在他怀里扭,说你干吗,抱的我喘不过气了。
别动,别动。
橘子慢慢安静下来,他感觉到心中压抑着太多的东西,如果拥抱也能疯狂,他要有全部的力量把橘子压进自己的身体里或把橘子压成粉末,消失在空气中。
橘子的脸上出现了笑意,把嘴巴贴在了尘的耳朵上说,你怎么了。
了尘慢慢了放开了橘子,看她笑,笑的那么自然,那么美。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说不了。只是幽幽的说,我现在才知道我用全部的力气,也不能把你压入我的生命。橘子的眼神晃动了一下,就像失去了平衡,然后又恢复了正常,说,你今天好怪。
中午的时候,了尘看到沙发上有一只手机,这才想起来,大概是昨天那个男人丢在这里的。他顺便就把手机放在包里,出了门,他不想自己的妻子在和哪个陌生的男人有什么事情,所以她不想让她看到他的手机。
了尘走到一个茶馆,挑了个包厢坐下,给啊海打了个电话,5分钟后啊海来了。问,哥们有什么事啊。
了尘烦的时候总是找啊海,可是今天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他说不出口,也不愿意说。海,你说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
呵呵,哥们遇到感情问题了。
没,没,你说宝玉为什么出家。
哦,宝玉身边美女太多,不知道怎么挑,就算了,出家,要就是长的太帅,害怕他结婚以后那些姑娘和他站一起就让人感觉像残废一样,不完美。呵呵
别开玩笑,和你说正经的呢。
哦,兄弟,看来你还真遇到感情问题了。宝玉是天上的神人啊,他来红尘只不过是历劫的,最后当然要看破红尘的啊,人生就是个大梦,梦那有不醒的时候。
是啊,人生是大梦,红尘如梦,梦入红尘啊。
出来的时候,空气清冷,天上下着大雨。我叫了辆出租,做了进去。车在雨中行,耳中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外面一片迷蒙,原来尘世只是一个迷失的梦。
一个陌生的铃声响起,我拿出那个男人的手机,看到一个熟悉的号码。接听,耳边传来橘子那熟悉甜美的声音,一切却被这个手机扭曲的如此陌生和冷硬。她说了什么都不清楚了,只是感觉哪天的雨好大,我好冷。我把它挂掉,手机徒然的从我手中划落。铃声又一次次响起,我把它一次次挂掉。
司机说,哥们接一个把,已经第25次了。
别叫我哥们,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打开家门,把门外的清冷也放了进去。橘子扑了过来,像一个受了伤的小兔子,紧紧的依偎在我怀里。如此的单纯,如此的无助,我的手伸了过去,环成一个圆,却怎么也抱不下。她轻声在我怀里缀泣。
还是你对我最好,抱我,紧紧的抱我,我需要温暖。
她把我的手拉过去,帖到她腰上。
我身上都湿了,抱上会感觉冷的。
我不管,我就要你抱我。
我的手麻木的抱着她,在一次用全身的力气想把她压碎。
她是那么的投入,抱的我都感觉自己将被他压碎,我喘不过气,感觉到窒息。
我们久久的相拥而立,我感觉冰凉。
她慢慢的松开我。尘,谢谢。
我直直的站着说,橘子,原来拥抱也可以冰凉。
橘子呆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拿出那只手机,扔在地上。橘子徒然的摊倒在地上,就如水一般,一下子滑了下去。
第二天,我背着一个箱子到海那里去住了,橘子追着我哭喊,叫我给她一次机会。可是我不能。
橘子说,她爱我,只是同时也爱她。她说知道我对她好,她错了,叫我不要这样。
我回过头,把橘子抱住,狠狠的吻了她,临了在她的嘴唇上狠狠的咬了一道口子,血漫了出来。我问疼吗?
橘子点点头,疼。眼中有晶莹的泪花闪动。我不知道是因为我的离开,还是因为我给她留下的疼痛,不过,泪的确很晶莹。
我用手抚摩着橘子那丰腻的嘴唇说,宝贝,你太美了,美的像桃花。可是你用它在别人的脸上作画。然后我要破自己的嘴唇,用血在她的脸上花了朵桃花,很美的桃花,可是太红艳了,不是自然中的那种粉色,而是血的红。可是我只用它在你脸上作画,我不想这样。
血作的桃花,在空气中变成暗红。随它抽动的脸裂开,支离破碎。
我和她的脸上都留下一个暗红的口子。
她站在我面前哭,那么无助,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她的确爱我。可是我在也回不到过去,我俯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吻了一下,但是她却用力的吻我。把两道血口挤破。血流进彼此的口中。
我转过身,说,回吧,我走了。
能不能不走。
我没说话,只是向前走,听到她哭,肆无忌惮的哭。
我知道她很伤心,但是我还是走了,越走越远,哭声越来越淡。
三个月后,我出家剃度。当第一束头发飘然落下的时候,我哭了。寺外桃花飘落随水流。
红尘如梦啊,梦入红尘,既然入就红尘,即便是梦,要醒的时候怎么能没有依恋。
天亮的时候,了尘走进寺庙里做早客。开始了僧人的生活,可是心中不能平静。
没想到出来的时候,看到橘子夹在香客中间上香,他远远的望着,橘子还像以前一样熟悉,只是显得苍老了许多。他看着橘子夹杂在芒芒的人海中,时隐时现,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反正感觉不是很好。就匆匆走了出来,在后山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看着下面那幽深的山谷,看的到,看的明,却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什么东西,就如同禅机那样旋密。不禁双手合十,佛啊,你既然说前生500次的回觅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那我和橘子前生有是如何的努力,却为何换来如此的结局啊,孽缘啊。
别,一个颤抖的声音飘过来,尘,你别怎么说。
了尘转过来,看到橘子。了尘立刻低下了头,双手合十。
橘子说,刚才我看到你,就感觉是,跟来了,发现你真的是,了尘跟我回吧。
了尘抬头看了看,橘子,她那么熟悉,但是这几年一定受了不少的委屈,没了精神。了尘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好不容易从嘴巴里挤出几个字,他呢。
谁。
你那个男人。
橘子一下子呆了,良久才说,尘,你到现在还恨我,是吗?
没有,我多忘了。你和他还好吗?
没,我和他分了,这几年我一直在等你,在找你,你让我好找,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为什么分了。
他说我忘不了你,老是看着你的照片画桃花。
了尘无言,山风呼啸。
施主请回吧,山风大,佛家清净,没有红尘。
不,尘,我知道你没忘我,刚才我都听到了。
施主回吧,都是孽缘。
橘子一下子扑过来,将尘抱住。
尘没有退,只是不停的说罪过。
橘子越抱越紧。尘却没有回应,抱的橘子苍白无力,感觉到彻底的虚脱,好象随时都能倒下。
而尘只是说着同一个词,醉过。
橘子,突然把尘,放开了,说,尘,你铁了心,是吗?
是。
我抱的好冷。
橘子,四年前我就和你说过,即使热烈的拥抱也可以很冷,现在你知道了。
橘子哭了,说我知道了,原来那个时候你就死了心了,不过我不怪你,我满足了,我见到你就足够了。尘,我知道你心里哭,我走了,让你能四大皆空。说完,从山崖上越下。
了尘扑过去,抓住橘子的手。橘子悬在悬崖上,很满足的看了了尘一眼说,尘,我很高兴,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块手帕,放到尘的手上。然后在尘的手臂上咬了一口。
尘疼的松开了手,橘子就象四年前的那场雨从高高的天上砸下,掉到地上。
后来,了尘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来到那块山崖上,从怀中取出那块手帕,是一朵桃花,如血办红的桃花。
了尘把它丢在山风中,说到,去吧,去吧,从那里来到那里去,罪过罪过。
许多年后,海来看尘,问了尘,你当时为什么问宝玉。了尘把海带到山崖上,指着下面的桃花说,红尘如梦,梦如红尘,我四大皆空了。[em00][em0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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