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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时间以来,我一直是个爱情怀疑论者,虽然我写了不少缠绵的爱情小说,但无一不以悲剧结尾,虽然描绘了绚丽动人的爱情场景,也不过是为了弥补我内心因疑惑而产生的空白,我常常在一段恋爱故事的开始就看到结尾,我的目光似乎有岁月的穿透力,不幸的是我屡屡猜中故事的大结局。
有一回我的同时井JJ跟我谈论“好男人”,说在电视谈话类节目里看到这样一个“真情故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非婚生子,生下孩子后不久,女人就离家出走了,这样一去十六年。孩子长大了,男人却始终未娶,还在等着孩子的母亲回来。说着,她眼眶湿湿,说:“这样的男人真的是痴情啊!”我却狐疑道:“他不是变态吧?”顿时头被差点打爆。
<BR>马克思的座右铭是“怀疑一切”。我很具有马克思的精神。凡是都要疑惑一番。
虽然,我知道,在爱情中,哪怕是一种自欺欺人的相信也有助于巩固它,但我还是忍不住要把怀疑的目光投射过去。
<BR>我始终认为红尘中的男女,只要在理智的层面上,谁离了谁都一样要活下去的。十六年苦守寒窑的王宝钏,即便是爱,也是爱着一个自设的幻影,即便是忠贞,也是为着忠孝节义的牌坊的忠贞。十六年足可以从里到外将一个人的面貌和灵魂彻底改头换面。人本来就是一种流动的存在,那么那个自以为在爱着的人,是爱着过去的幻影呢,还是在爱着一个实实在在的生人?古时候君要臣死不得不死的那种忠烈,说穿了是一种奴性的愚忠,十六年如一日地爱着一个幻影,是不是也是一种愚昧呢?如果那个故事里绝决而去的女人重新出现在他的面前,完全是一个庸俗可耻集天下丑行于一身的刁妇,他到底还爱不爱呢?
<BR>三毛说:“某些人的爱情,只是一种当时的情绪,如果对方错将这份情绪当作长远的爱情,是他本身的幼稚。”然而,在当时的那一刻,我还是情愿相信那是真的,如突然绽放的烟花,在寂寞的夜空里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很多人一生难忘的,其实只是一瞬而已。<BR>
有个朋友对我说:“情话绵绵其实就是谎话连篇。所谓出自真心,只不过谎话说到连自己也受骗了而已。” <BR>
常听恋爱中的人互相许诺永远。其实“永远”是一个永远不能实现的梦想。我们只能把永远当作共产主义理想来追求,却真的永远也无法真正触摸到它美丽的裙裾。<BR> <BR>但是,我并不想说爱情就是虚无。我的心底是极其明白的,但我常常故意糊涂着。我希望仍然有人能搅乱我洞悉一切的眼神,一起说着连自己也被骗的胡话,一起堕入万劫不复的红尘中去。
<BR>现实中的人类都有一张世故的面孔。我承认在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我无法一如既往地纯情,但我仍然被一些人一些事感动着,一些傻傻的言语,一些痴痴的表情,那些清透单纯无杂质的东西,总能准确无误地击中我的心,使我甘心就掳。虽然我明知,所有的清透都经不起岁月的侵蚀,所有的单纯也不能永远地拒绝风沙,但人生只要有一时半会这样美好的感觉,此生已然不枉。
我常常觉得自己是一个独立地生活在今天的人,未来的酒杯里也许盛满了甘冽香醇的梦想,然而我们无法提前去享用。身陷爱情之中,我能感觉到的身畔的温暖怀抱是唯一真实的存在,那岁月的游移中渐渐变化的淡淡云影,我来不及去追索,也不愿去思量。我是一片寂寂的荒原,爱的来临使我热烈地期待着能共同经营出一片茵茵绿原。即使世事如棋,风沙如烟,只要两心如一,我们就能沉迷地久一点,再久一点…… <BR><BR>我确乎常常讥笑那写在爱情中痴迷的女人,“女人只要一恋爱,智商就下降为零”。然而现在,我说我要变得蠢一点,那一点不肯看破的执迷,是我获得幸福的希望所在。<BR> <BR>事实是,凡是幸福的女人,都不同程度的有一点点愚蠢,太聪明的女人,常常不可兼得幸福,因为幸福是朦胧秋月,光彩夺目,美不胜收,沐浴其中恍然陶醉自然舒畅惬意,但若看得太清,解析太透,就只能看到那荒凉的月丘一无所有,丑陋的环形山布满坑洞。那点境界,自然而然,灰飞烟灭。我不愿自己锋利敏锐的眼神,割裂了幸福的纽带,因此,我情愿做一个拥有幸福的愚人。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愚蠢得恰到好处。
是的,我愿愚蠢地活在幸福之中,勘不破,说不清,牵扯不断,是绵绵的爱之深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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