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幽谷赴约空余恨
天台山连绵三十余里,逶迤起伏,霹地摩天,莽莽苍苍横亘于浙东括苍山脉之间。 这年正是明成祖永乐八年,节近仲春,青山如黛,桃红柳绿,鸟语花香,在天台山东麓华顶峰琼台栖霞谷内,一座青砖黄瓦铺彻的庭院显得格外的醒目,院墙高耸,朱门洞开,门前两头石狮子岿然屹立,煞是威严。门庭贴着一幅对联,左联是“祥鹤西去华顶峰前听松涛”,右联是“紫气东来悬世壶里观日月”,正中匾额上书“华顶归云”四个漆金大字,熠熠生辉,笔走龙蛇,飘逸俊拔,当为名家所留。天井庭院里,一个瘦削的蓝衫少年与一名年轻女子斗得正酣,只见青光闪动,人影憧憧,翩影翻飞,剑光霍霍。 两人剑法招数相当,身法也如出一撤。那蓝衫少年似是有意相让,总在年轻女子就要落败之际不着痕迹地让开了。如此拆解了百余招,却是难分胜负。打得久了,那年轻女子显得不耐,冷不防地使一招“八仙指路”,左手举掌翻拍,右手挺剑径向蓝衫少年左肩劈去。这样的招数在平时看来自是寻常,也容易应付。但蓝衫少年显是对年轻女子的套路烂熟于心,早算准了她下一步的招数,想好了应付的法子,正准备抢先发招制服。没料到她会突来这一招,暗叫一声不好,忙不迭地使一招“翔龙出海”,斜避几步,右手十指弯钩作半弧状卸去拍到的掌风。饶是如此,左手衣袖还是被忽喇喇地劈断了一大截。 年轻女子纵足一跳,向后跃开。嚷嚷道:“不玩了,不玩了,师兄,我知你又在让我,好没情趣,我找枫哥哥去。”说着气冲冲地把长剑往地上一扔,径向后院疾步而去。那蓝衫少年被她这一番抢白弄得脸色一阵窘红,心想我好心让你,你非但不感激,反而还怨埋我,好生任性。 “阿琴,你哪儿也别去,爷爷有话要说。”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话音莆落,自内堂大厅迈出一个须眉白发的灰衣老者,六十开外,童颜鹤发,天庭饱满,乍看之下,竟恍若南极仙翁再世。 “就现在么,阿爷,枫哥哥呢?怎不见他?我和张师兄这会儿正在用功呢。”那被唤作琴儿的年轻女子问道。她约摸十六、七岁年纪,穿一件藕绿色的裙衫,杏子眼,桃花脸,用粉红色的丝带扎起两条小辫子,煞是活泼可爱。原来这灰衣老者不是别人,正是隐居华顶峰栖霞谷中的“仙霞老人”萧鹤子,这外号说的是他性如野鹤,肆意放纵。萧鹤子在江湖中薄有威名,二十八路“归云掌”鲜有人能与之匹敌。只是后来突然从武林中销声匿迹,原来是退隐山林,偏居浙东天台山了。这年轻女子便是他的孙女儿萧琴,刚才那蓝衣少年是他的亲传弟子张子阳。 灰衣老者呵呵一笑,对这个鬼精灵的把戏早已习以为常,自也不去理会,抬首看了蓝衫少年一眼,招手道:“子阳,你过来,为师有话要与你说。”张子阳怯生生地瞧了萧琴一眼,朝萧鹤子走了过去。 “子阳,要说到临阵对敌,你还真要向阿琴多学学。刚才要不是你算计在前,也不至于落败如斯。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日后可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师傅教训得极是,弟子谨遵教诲。”张子阳唯声应诺。 |